小麻杆垂下眼,歪了歪脑袋,伸出舌头,半明半暗间真是活像个鬼。饶是老油条胆大如斗,在这种情境下,也是略有些发毛,他赶紧收回手电,在那臭小子脑袋上敲了一下,“就你皮。”接着四下扫了扫,恰好扫到屋檐一角,看来找到了。
这座破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在这儿的,硬山顶的样式,看样子荒废了有些年头,屋顶的瓦片坍了一大片,地上还有些滑落的残片。墙面上攀爬着狰狞的野藤,湿滑的青苔在缝隙间蔓延,匾额上的字迹早已风化朽烂地无从辨认,只是在风雨中吱哑着摇摇欲坠,手电照到屋檐底下,哗啦啦飞出一群鸟。
“操,里面有人吗?”
安静,回答他的只有伴随他们一路的隐约凄鸣,他走到门口,拍了两下门板,扬起一阵带着霉味的灰尘。
菩萨,对不住您了,老油条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拿着手电的左手抬手一照里边,一个牙眦目裂的头颅从暗处滚了过来,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小麻杆看到这一幕又顿时啊啊啊啊啊惊叫起来,撒开丫子就要往外跑。
谁料紧接着,房梁上传来几声“喵,喵”的声音,伴随着夜色,一只黑猫从后殿顺着房梁飞快的追出来,绕着那颗滚动的头颅玩,恰好挡住两人的去路。
小麻杆彻底给吓傻了,两只眼睛直愣愣的,动也不敢动。老油条毕竟是老江湖了,迅速稳了稳神,细瞧下发现是尊罗汉雕塑,约摸是年久失修,坠落在地倒成了这野猫的玩具。
“你行不行,下回别嚷着跟我出任务了!”男人用力拍了拍旁边的人,心里估量,自己目前的六成惊吓,四成都是这臭小子给喊的。
谁料小麻杆还是一动不动,两眼直直的看向前方,像是给魔怔住了。
“一块石头你至于么?”老油条刚出声,一道惊雷落下,锃亮的白光霎那照透了整间大殿,眼前的一幕,惊得他连连退了两步,失去支撑的小麻杆,直直向下面倒了下来,明显给吓昏了。
白光过后,老油条看清了,一地的残肢断臂中躺着四个人,其中一个人睁着血红的眼睛,他终于忍不住“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相隔万里,一间破旧的三居室,木质的双人床上。
一双同样血红的眼睛,睁开了。
不过,唤醒这人的是一阵刺耳的铃声。
第2章 闹钟
容臻躺在床上,四肢麻木,动弹不得,却能闻到前几日刚换好的棉质床单,散发出的皂角香气。
他的意识被方才的梦魇缠住,致使他整个人挣扎不动,也无法呼救。
不过是个梦,容臻告诉自己,他又扭了一下,但身体就是不听使唤,一动也不动。
直到又是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
闹钟!
像被解开了某种诅咒,床上的男人“咔嚓”一下猛地坐起身子。
容臻努力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胳膊,顺便重新感知自己的身体的每一个零部件,接着探出半个身子,习惯性的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摸了空,再一伸手,又摸了个空!
夜色尚暗,容臻只得换了个方向去摸索着床头柜上的台灯。
灯一开,淡淡的夜色才慢慢散开,随之,手机的铃声也彻底消失了。
周围静的出奇,容臻抱着被子坐了一会儿,他太累了,原本根本睁不开眼睛,现在睁开了,却感觉一时间没法合上,瞪着一双大眼睛,在空气中一动不动。
一连三天了,容臻昏昏沉沉的反复做着这同一个梦,一个庙、两个警察、以及四具尸体。
这是他从紫府庙回来的第三天,足足昏睡了三日,脚不沾地的来回在床上做一个梦,每次梦到最关键的时刻,自己的手机铃声就会响起。
想到此处,容臻抖了抖身子,再次伸手去摸手机。
天色渐亮,透过窗户上挂着的破旧薄纱帘,男人看到自己的手机确实不在床头柜上,下意识的,容臻的手颤颤巍巍起来,他摸向自己白色的枕头,雪白的枕头上空无一物,只有他睡过的窝痕,想都没想,男人就把手伸到了枕头下面。
果然!
他碰到了自己冰冷的手机,让他下意识的想往回缩。
几秒过后,容臻低下头,把枕头底下的东西拿了上来,他盯着手机黑色的屏幕看了一会,才轻轻点开,上面弹出了,20号,星期一,凌晨七点半,几个基本信息。
“见鬼!”
他把手机扔回床上,靠着床头,闭上了眼。
容臻从没有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的习惯,也从来没设过七点半的闹钟,这奇怪的三天里,自己的手机闹钟偏偏就是,想几点响,就几点响。
“中邪了!”刚才梦境的画面还在他眼前更迭,就是因为这个梦,他三天以来除了闹钟响的时候睁开过眼,其他时候都在昏睡。
好在今天终于是清醒过来了,手机冰冷的小身板在床上自顾自的亮了一下,上面的日期,又一次映入容臻的眼帘,男人愣了一下,再顾不得他想,即刻起身。
“完了!上班要迟到了!”
身为平成市最好大学最差专业的老师,容臻从不无缘故得迟到早退,他顾不上仔细洗漱,穿了衣服,便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