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凌均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外面的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房间里的光线也更清晰了。两个人肤色白里透红,身上有活人气,怎么看也不像是索命的冤魂。
但是兰桢和临珏前后差不了几天的死讯是在京城大街小巷传遍了的,每个人都知道,现在他们的新坟大概还没长草。
眼前的景象太匪夷所思天方夜谭了,梁正对他们是人半信半疑,满脸狐疑地问:“那你们……怎么都在传你们死了?我回京的时候兰桢的坟都筑好了……难道是假死?那你们去哪儿了?”
兰小侯爷没想到他问题这么多,有些不耐烦。要不是骤然穿越回来要找个熟人问问京城的近况,他都不想理他了。
正在他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骗过狐朋狗友的时候,临珏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在他头顶响了起来,“咳……我们私奔了。”
“私奔”两个字一出来,梁正就瞪着两个铜铃大的眼睛惊愕地看着他们俩,惊魂未定的眼神来回扫射,临珏面不改色镇定自若,梁正慢慢地也就信了。
“原……原来如此…… ”
后知后觉红了红脸颊的兰小侯爷眼睛瞪得圆圆,耳朵有些发热,怎么就“原来如此”了啊!
怪不得临珏一直看不上他的狐朋狗友,果然智商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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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两字一出来,不知道梁正脑补了些什么,看清楚两人一人没穿衣服一人没穿裤子也面不改色,让家丁从隔壁裁缝店把才醒的裁缝薅起来硬买了两身衣服。
两套深色的袍子是材质和花纹都很朴素,前世的兰小侯爷几乎没穿过。不过现在不是能招摇的时候了。
穿好衣服两人才和梁正下楼,下楼时临珏自然而然牵住了兰桢的手,梁正偶然瞥到一脸震惊,被兰侯瞪了一眼才欲言又止地收回眼神。
“对了,你们怎么在我家的楼里?”梁正终于想起来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这是你家的楼啊?怎么突然要开酒楼了?这也太破旧了。”
梁正没察觉到自己的问题被兰桢绕了过去,听到兰桢的问题马上一脸苦色,“要不是缺钱我能把家里这空了一二十年的破楼翻新开酒楼吗……兰桢你私奔……假死这两个月,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大的事……新皇登基,朝廷往我们这些大家族征重税,我家光补上往年的就亏……”
梁正一路怨天怨地。兰桢听完后却心中一动,回身看了看临珏,捏了捏他的手掌心。临珏同样回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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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客官……”搭着毛巾的小二战战兢兢躬着腰举着水盆,他面前的八仙桌前坐着一个气势非常慑人的人。这个人膝盖上还趴着一条看上去毛色光鲜的大黄狗。
即使这人穿着看上去奇奇怪怪,但他眉眼间上位者的威压让见多识广的小二自然而然把他当成了某位身份了不得的大人物。
铜盆里清澈的水来回晃荡,临榆舟的眉头止不住皱起来。他没有主观意愿要为难这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店小二的意思,但一切的不顺心让他完全温和不起来。
要说不对劲……从今早起床就变了。
他明明和自家狗狗睡在自家松松软软的大床上——平时的临总才不会让狗睡他的床,但是钟尧临时去参加一个专家会诊,要第二天才能回来。
临总莫名就觉得以前睡惯了的大床有点空,所以在小狗跃跃欲试要跳上床的时候他没有阻止。
在狗狗的呼噜声中,临总睡着了。
然后一觉醒来,他就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旁边还呼噜呼噜睡着他的狗。没有钟尧。
换客人时也大概率不会洗的被褥、坑坑洼洼长满木头疙瘩的桌子,挂着蜘蛛网积灰的窗棂……一切都让临榆舟非常不顺心。
他一不顺心,周身的气温就降到冰点以下,店小二拿着泛黑的抹布把桌子椅子擦了又擦,战战兢兢地端上洗漱的热水。等到这位“尊贵的客人”的许可后,终于把盆放到了架子上一溜烟跑了。
临总撸着狗狗黄色柔顺的长毛,心中的郁闷不减。
他所在的这间客房是临街的二楼,一眼能看到窗外的景象。这也是临总第一时间排除了自己在影视拍摄基地的结论。
临榆舟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窗外的街道。
悦来客栈的店小二觉得楼上那位客官非常怪,甚至连他昨晚到底有没有接待这么一位客官都想不起来了。他睡得困意朦胧的时候被叫起来好几次开了几间房,没留意到底是些什么客人。
今天起来,才发现这位客人太怪了。不过即使怪,店小二还是一眼也不敢多看。那客人通身的气势,那是大人物身上才有的。他悄悄跟老板打了个报告,弄得老板也紧张起来,忙着让他去送汤送水,殷勤服侍。
不过好酒好菜端上去,那客人却皱着眉头,眼神十分嫌弃。这更让店小二肯定了他是个锦衣玉食的尊贵客人。
那些菜客人一筷子都没动,一直盯着外面的大街。
店小二不由得在心中猜测: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这个猜测一冒出来,店小二就觉得自己肯定猜对了。
自从新皇登基大行革新,到处都在传派了钦差大臣微服私访,光真切见过的就不少。这客人通身气派,气势慑人,还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小店外的大街,想来必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钦差大臣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