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竟是我大意了。
眼前一阵朦胧,我猛咬下唇,腥气在口中弥漫。意识勉强清楚,身体却渐渐软了,一点使不上劲,睁不开眼。
脑子好沉好沉。身旁却一直很静,没有打斗没有呼喊没有任何声音。恍惚中,我似乎被人抬起,走了不远的一段距离,最后,我的身下,一片柔软。
恍惚中,我听见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颤巍巍的道:“美人,果然是美人……还是勋儿孝顺本王……”
什么?什么人在我面前,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湿腻腻的舌头触到我的脸上,有陌生的难闻的气息。我身上一寒,紧接着,我胸口一凉,腰间,有人在摸索。
“不要……”我努力呐喊,却发不出更大的声音,面前那人听到了,沉沉笑道:“美人……南晋美人,竟然如此……活色生香。”
大腿上凉飕飕的,似乎被什么粗糙的东西摩擦着,我努力睁眼,却看不清楚。
我生平第一次,害怕得要死。我明明恐惧得心都要僵硬,可是我全身都是绵软的。我宁愿杀了自己!可是此刻,我连握拳都不能,那人声音从下方传来:“全身的皮肤都这样滑腻细致,真是个尤物!”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快。。。
六十二、林放
我使出全身力气,缓缓向下伸出双手,护住自己。可是一只更有力的手,轻而易举抓住我双手,固定在我的头顶上方。
“不要……不要……”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你说什么……美人?”那人嘴里的话含糊着,我明明全身无力,却敏锐感觉到他的唇舌滑过我的身体。这让我难过得要死。
“我说……”我使出最后一点力气说道,他离开我的双腿,脸凑到我面前,我终于睁开眼,看到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头上戴着明黄的发冠。
“你若……敢动我……定叫你……死无……全尸……”我咬牙道,却因太过用力,口中竟是一阵腥甜。
那人沉默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好好服侍本王,他日纳你为妃,哈哈哈!”
他俯下身子,一口咬在我肩膀,我闭上双眼。
“嘭——”一声巨响,原本已经迷糊的我都是一惊,他松开牙齿。
紧接着,我努力睁开眼,只望见一片白色衣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来。我听见身上那人的怒吼:“什么人?滚出去!”
然后,那白色衣袍忽然将我的头罩住,大概还有我的身子,因为我冰凉的身子感到一阵温暖。
那衣袍有熟悉的气味,熟悉得安心得让我想睡。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够。头顶上方很快安静下来,似乎又什么灼热的东西喷在衣袍上,那是我所熟悉的腥味。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揭开盖在我头顶的衣服。我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他以从未有过的力度,紧紧抱着我,几乎要将我嵌进他的身体。
“林放……林放……”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柔弱得像根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一双痛惜的眼,还有几缕鲜红颜色。
他扶住我的脸,往我口中塞了粒什么。我只觉得一股甜热之气瞬间于我身躯充盈。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林放!林放!”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林放。他双眼赤红,嘴紧紧抿着。脸上竟然满是血污。他明明没有内力,他铁青着脸却有着让人心惊的杀气。
“不要怕……没事!”他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喃,“没人可以伤你。”
“侍卫就快到了。”霍扬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抬头,他原来站在门边,压根儿不旺这边看。
我身上裹着的,正是林放的衣服,而他的衣服之下,原来我已经全身□。我又羞又恨,猛然侧头,却见燕王正倒在地上,双目紧密,似已昏迷。
“他有没有……”我难过的问道。
“没有!”林放干脆的道,又捧了我的脸,赤红双眼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没人可以夺去。”说到这里,他扶起我,将刀塞在我手中:“杀了他!”
我提起刀,走到燕王面前,踢了他一脚。他竟然悠悠醒转,怒瞪着我:“你们……不要命了……我是燕王!你们想与我燕国宣战么?”
我真想把他劈成两半,可是我握着刀,却不能动。
这个禽兽,他是禽兽!可他也是燕王,他,杀不得。
身后林放却冷冷道:“动手。”
我回头,心中悲苦万分:“林放,他是燕王!我们不能……”
林放冷笑道:“他那样欺侮你,管他燕王狗王,今日便是我大晋皇帝,也要杀!”我咬牙,摇了摇头。林放看我一眼,竟有一丝怒意。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些失控的林放。
还没等我说话,林放已经抢到我身前:“让开!”
“啊!”一声惨叫,我心中一抖,却见林放连连手起刀落,燕王一直在惨叫。我转过身去,无法再看。
很快,燕王就没了声音。
林放用衣服下摆擦了擦满是鲜血的手,走了过来。他将我的衣服递给我。我走到帐后,穿上衣服。他向我伸出手,我紧紧握住他的,两人执手,走出这间恐怖的房间。我尽量不去看,墙角已经无法辨认面目的那堆血肉。闻名天下的燕王,驰骋沙场二十年,让大晋不敢妄动的燕王,就这样死在,自己的王宫。
“林放,这是圈套。”我颤声道,弑君之罪,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
“我知道这是圈套。”林放道,“慕容勋故意引我来这里,就是要我撞见燕王企图羞辱你。”
“那你还杀了燕王?”我哭道。
“那又怎样?”林放面色依然难看得让人窒息,“羞辱我妻!他们真以为我林放,不能杀尽慕容氏么?”
霍扬迎上来,关切的看着我。我想我真是吓怕了,虽然体内真气已经运行无阻,可提着刀的手,竟然还在发抖。
霍扬推开门。
门外,火把摇曳,皝王就站在火光之后,静静望着我们,沈胭脂站在他身旁。密密麻麻的侍卫手持弓箭,对准了我们。
“拿下!”皝王厉声道。
“是!”众侍卫齐声应道,气势逼人。
料想是一场恶战!我和霍扬一左一右,横刀以对。
没有箭,居然没有箭射过来。
我眼睁睁看着几十把弓箭忽然转向,对准了回廊上另一人。
“慕容勋刺杀王上,丧尽天良,乃我大燕千万子民的罪人!我命令你们,就地格杀!为王上报仇!”
无数精铁制成的长箭,齐齐射向那人。只听得那人竭力怒吼:“慕容皝!你这个卑鄙小人!”
然而他没能再发出声音,他腾空而且想要逃脱,却被侍卫们在空中射成了刺猬,跌落地上,气息已绝。
慕容皝缓缓走过来,没看我们,径直走入房中。沈胭脂停在我身旁,紧紧握住我的双手。
半刻,传来慕容皝悲戚的声音:“父王!父王!你死得好惨呀!孩儿已替你杀了那孽畜,你安息吧!”
他的哭声惊天的悲怆,门外侍卫沉默如雕塑。我们从房间出来,燕王便惨死房中。然而他硬生生将罪名加给他的弟弟慕容勋,岂止颠倒黑白。
一日之间,惊天逆转。慕容达、慕容勋相继被杀,王位继承人只剩慕容皝一个。而我们手刃燕王的秘密,也掌握在慕容皝手中。
我只感到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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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王宫内外、土堇城内外,乱成一团。这一晚,慕容皝发起了燕国历史上最血腥的屠杀,王宫贵族、外戚臣工,这一夜不知消亡了多少。这个时刻,他自然无暇顾及我们。
我们被带到王宫中一个无人的偏殿等候,沈胭脂也同我们一起。霍扬外出探寻一番回来,朝我摇了摇头。原来王宫内外已经被慕容皝的军队围得水泄不通,而小蓝,以及我们其他人手,断了消息,大约也被制服了。
平心而论,我、霍扬带着林放,走出这王宫,轻而易举。但要舍下其他兄弟的命,我们做不出来。
林放的脸依然绷着,从方才开始,他一直紧握我的手,如今,更是不顾及霍扬、沈胭脂在一旁,单手一直紧搂着我,让我坐在他身旁。
沈胭脂的孩子没有事,不过是慕容勋引来我宫中的借口。
“万年人参,便是慕容皝的安排。”林放道,“其实从人参被夺,我已怀疑慕容皝。只可能是管家。”
“所以慕容达也是中了计,拿了有毒的人参,献给了王上?”沈胭脂道。
林放点点头:“这厢,慕容勋一心讨好王上,引清鸿入宫,献给了王上。”林放低头看着我,“而后被我们知道,清鸿在王上处。我们杀了燕王,恰好实现慕容皝弑父的目的。”
“那为何慕容皝又要帮我们,将弑父的罪名安排给慕容勋?”霍扬道。
林放冷冷道:“慕容勋也有王位继承权,慕容皝又怎会放过他?如果天下皆知,燕王是我们杀的,慕容皝能不跟大晋宣战么?那不是他要的结果?他的王位,还没坐稳。”
一切都清楚了。从一开始便是一局棋,我们就是棋子之一。只是不知,执棋的,是慕容皝,还是林放。
“清鸿,我想,王爷应该不知道你被慕容勋送进宫里的事。”沈胭脂颤声道,她白着一张脸,一点不像昨晚那个愉快的沈胭脂。
大家都没说话。我心里一阵窒痛,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只知道,我想杀了慕容皝——如果他真的是主使者!
沈胭脂急了:“真,真的!他是想谋夺王位。可是他所在位置,如果夺不到王位,就是死路一条。”她咬咬牙,“真的,昨晚他,他还跟我说,铠儿中意你,让我找时间跟你说说,看你是否愿意,做铠儿的正妻?我没提你和林放的事。”
我呆了呆,慕容铠……林放脸色依然很难看,我别过脸去,不看沈胭脂。
霍扬问道:“那如今怎么办?”
那放在我腰间的手忽然一紧,林放直视前方:“胭脂,你下得了手吗?”
我有些没明白过来,却明显看到沈胭脂抖了一下。她垂着头,猛然朝林放跪下:“盟主,我发誓——如果慕容皝敢伤害你们一根汗毛,我定叫他死无全尸!”
林放点点头,仿佛听不出沈胭脂声音中的颤抖和痛苦。
沈胭脂抬起头,双眼已一如既往的锐利无情。大约注意到我的目光,她看着我,苦笑道:“来到土堇城的第一日,我就开始给慕容皝、慕容铠下毒了。”
原来如此!我骇然看着林放,原来第一日开始,他就防备着慕容氏!
已是夜半时分,王宫里依然慌乱一片,隐隐可见天边火光,夹杂着不知是谁的惊呼。慕容皝手下十名侍卫一直如雕塑般守在我们所在偏殿门口。沈胭脂有身孕,有些乏,靠在偏殿的长椅上歇息,霍扬抱着刀守在偏殿中。林放执我手,引我入偏殿里间。
林放松开我的手,我走进里间,四处张望。这里大约曾经是妃子歇息之处,粉色床帏,雕花桌椅。梳妆台上铜镜首饰盒,厚厚一层灰尘。
“砰”一声,我回头,林放关上了里间的门。他低着头,在桌前坐下,伸手解下头上笼冠,“哐当”一声扔在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快完结了,哈哈哈
我要写新文了,大家喜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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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提示,前文和这几章人称有错误,大家阅读时注意
慕容勋是慕容皝的弟弟,也是引清鸿进宫的人,这一章死了
慕容铠是慕容皝的侄儿,有的地方错写成慕容恪了
大家注意
主要太长时间没更文了,自己都忘记了,汗
六十三、胭脂
他不说话,坐在桌前,垂着头。
虽然点着一盏烛火,屋里却更显阴暗。半旧的粉色床帷层层叠叠,似有千斤重,耷拉在我头顶。地面是一块块石板拼接而成,我望着地面正中最大那块青石板,一道巨大的裂纹狰狞的将石板扯得支离破碎。
如今屋内只有我和林放两个,安静得让我胸闷。而今日所经历之事的恐惧,开始一点点爬满我的心头。我抬头望着老旧的横梁,只觉得那悲苦之情如井喷一般,越来越快,充斥我的胸膛我的脑袋,几乎将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