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一戟捅爆了一个大世界的存在找自己来是要问什么深奥的问题呢!
将提前准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腹稿咽回肚子里面,好一会儿,太上老君重新伸开一张宣纸,沾了桌案上的松烟墨,手腕一抖,接着两个遒劲有力、意境磅礴的两个大字跃然纸上。
道!
法!
以为是玄鱼参悟要用的,虽然心中奇怪,这部道书对她这样的存在早就应该没有用处了才对,但太上老君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将其中的二字真解写了出来。
因为耗尽了周身的仙力,太上老君落到下界的投影刹那间就消散了。
打死老君也想不到,玄鱼今天叫他来是为了要标准答案的。
“多谢。”
“道友言重了。”
三十三重天上,兜率宫里,重新睁开眼睛,太上老君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几位圣人都忌惮的存在,那一抹沉睡的神魂不经意间逸散出的神力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完全不知道老君心中所想,天亮之后,玄鱼就把已经干透了的墨宝送到了薛定山的手上。
唯有仙人才能见到的金光一闪而过,淡淡的墨香在鼻尖缭绕。端详片刻,薛定山眉头一点点隆起,看起来不是十分满意的样子:“你这是取巧了。”
“啊?”怀揣十成把握的玄鱼有一瞬间的卡壳。
“不是字数越少就越有深度,你糊弄不了我。”薛定山将这张宣纸放到桌子上,“还有就是,这手字虽然刚劲有余,但优美不足,你要是对书法感兴趣的话,你来书房,我随时教你。”
说白了,这字写的不行。
玄鱼默了默:“我觉得挺好的。”
薛定山摇头:“你的要求太低了。”
“………………”
第10章 捐赠
幸好老君仙力耗尽,现在已经不在下界了。
他若是听到这话,保准得不高兴,虽然以老君的气量倒也不至于真的生气,但多少还是会有一点点郁闷的。
他字写的差怎么啦,谁也没规定神仙就必须全知全能。
再者说了,一个神念就能解决的事,哪个神仙会闲的没事做去练人类的书法?有这个功夫,多炼两炉仙丹不好吗?
最重要的是,他那第十八道化身老子在下界行走的时候,大家用的都是竹简,那个时候连纸都没有,哪儿有书法这个概念?
所以太上老君字写的烂,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算了,这回就算你勉强过关了。”知道对于三岁的小孩子来说,能想出这两个字作为答案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薛定山倒也没太过苛刻。
“不过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玄鱼:“……”
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鬼知道人类到底是怎么解读这本书的!
见她表情有些奇怪,以为她是被刚刚的话打击到了的缘故,薛定山伸手将面前的小人儿抱在怀中,然后将自己多年钻研得出的成果细细讲来:“心无所求才能领悟到寻常不能领会的微妙,故而要懂得自我约束、自我克制,天地本身自然有序,我们身处其中,应当学会顺应天命。”
“天下人先是知道什么是美,于是就诞生了相对立的丑,人们知道的什么叫善,于是就有了恶,万事万物都有对立的两面,孤阳不生,独阴不长,阴阳相合,方为修行之道……”
对玄鱼和老君来说,“道”与“法”两个字就能够很好的诠释部分大道规则了,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赘述。
随意一品,他们马上就能明白其中包含的万象森罗。
但是,修炼不到家的人类不行啊!
安静的坐在那里听了差不多两分钟,玄鱼脑海里突然升起了一个怪异的念头,这本明明用两个字就能概括完的书,最后却衍生出了那么多内容。
除了道与法,《道德经》里剩下的五千多字,别不是当初的老子怕其他人看不懂,特意扩写出来的。
如果是真的,那……
他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五分钟后,说话说的口干舌燥的薛定山抿了一口手边的茶水:“你听明白了么?”
“……”沉默了一瞬,玄鱼果断点头:“明白了!”
以后如果有机会,她一定将老君请来给自己外公讲讲课,告诉外公什么叫做“大道至简”。
玄鱼倒是想亲自下场来着,可一来她老家那边的修炼方式一向以杀为主,和这边和为贵的理念完全不同,二来就是她压根不懂什么授徒传道,空有境界却无法将自身的感觉准确的描述出来,说的就是玄鱼这样的人。
老君严格来说也算是玄门半个祖师爷,和自己外公正好专业对口,他的话,想来更有说服力。
唯一的问题只有面前的老者能不能听懂了。
毕竟身为大佬的老君应该没怎么接触过像外公这样水平的普通人类……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打上了“普通人”的标签,玄门泰斗级人物此时正准备再把《道德经》拜读一遍。
“我先出去了。”从他腿上跳下来,玄鱼原本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冷不丁的停了下来:“对了外公,如果可以的话,你让人把那幅字裱起来吧。”
再怎么说也是太上老君亲自操刀所留下的墨宝,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处,但对薛定山来说就不一样了。
那两个字起码能让他的水平再上一个台阶。
薛定山抬起头笑着道:“放心好了,这是你第一次写毛笔字,我会留下来做纪念的。”
玄鱼:“……”
她是不是应该稍微解释一下?
算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就这样吧!
仅仅两秒钟,玄鱼就放弃了。
看着再次背上了自制小鱼竿的外孙女,视线穿过庭院看向外面几个吵吵闹闹的萝卜头们,好一会儿,薛定山长长的叹了口气。
算了,既然她喜欢玩儿,那就随她好了。
心中的不情愿被按了下去,被迫佛系的老者很快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手中的古书上。
可能是看出玄鱼的志向并没有放在学习上,除了需要按时背书交作业以外,之后的几年薛定山都没有再逼着她听自己讲课。
春去冬来,一转眼四年年过去,玄鱼七岁了。
这个时候她才终于知道,原来人类不只要在家里上小课,国家还会强制性的把你送进小学,对你进行扫盲教育。
当十里八乡唯一一所希望小学的校长找上门的时候,别说是玄鱼了,就连薛定山都懵了好一会儿。
都忘了,小孩子还得送去上学……
虽然如今这个时代的家长已经明白了教育的重要性,但那是对大城市而言,像这种偏远的山区,还是有不少人因为怕耽误家里做农活而故意不给孩子报名。
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校长才会带着几个老师挨家挨户上门做思想工作。
整整一天,校长嘴巴都磨出水泡来了。
看着面前这个不过四十几岁,头发就开始变白、感觉比自己外公还显老不少的男人,倒了杯塞到他手中,玄鱼迫不及待的问:“可以不去吗?”
“这恐怕不行。”校长蹲下身来跟她解释:“九年义务教育可是法律规定了的,每个人都得去。”
玄鱼:“……”
转过头来,她求助性的看向旁边的老者:“外公?”
薛定山轻咳一声,表示爱莫能助。
入乡随俗,玄鱼只得无奈的去填早已准备好的报名表。
宛如飞凤游龙跃然纸上,很难想象这手字是出自一个小孩子的手,校长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艳,接着他将这张报名表折起来放到了随身携带的文件袋里。
将空杯子递还给面前的小女孩,临走的时候校长好心提醒道:“九月一日就开学了,记得一定要让你的家长带你按时报到。”
现在已经八月份了。
“……好。”玄鱼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得知玄鱼今年就要入学了,尽管几年前就已经把看孩子的工作给辞了,但刘淑芬还是第一时间就把书包铅笔等一干上学要用到的文具送了过来。
原本玄鱼还想再挣扎一下的,但等得知最后一个可以陪她玩儿的小伙伴也到了上学的年龄,而剩下的那些不是拖着大鼻涕,就是还在喝奶,最终玄鱼放弃了。
九月一日这天,玄鱼是被薛定山背到学校的。
这回倒不是她主动要求的,而是薛定山觉得七八里山路实在是太远,而自己外孙女身体又这么弱,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自己走?
苦劝无用还被当成自尊心作祟,玄鱼无奈妥协。
至于是真无奈还是假无奈,看她搂紧薛定山脖子上的手臂就知道。
堂堂战神,还是挺喜欢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的。
或许是老者周身的气度与普通人不同,又或许是小女孩漂亮的扎眼,对两人印象很深的校长几乎是在玄鱼和薛定山出现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
接着,校长连带着几个老师的脸色微微变化。
他们见过宠孩子的,但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下意识的,几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很快,校长和老师的预感成了真。
跟外面普通的公立学校不同,希望小学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保障山区孩子的基础教育,所以这里的环境自然算不上好。
环顾四周,看着不远处破败的平房,又瞥了一眼脚下的黄泥地,薛定山本能的皱起了眉头。
薛定山小的时候所处的环境跟这差不多,但这并不意味他喜欢这里。
拼搏了半辈子,他可不想外孙女去吃自己吃过的苦。
转过头来,薛定山问:“这附近还有别的小学么?”
“没啦。”似乎是看出了他眼中的嫌弃,校长苦笑着解释:“山里的条件不比城镇,有这么几间能遮风挡雨的教室就不错了。”
至于水泥地和教学楼,想都不用想。
也就是说,如果想给外孙女一个好的学习环境,要么现在带着她搬家,要么……把这里改造一下。
权衡片刻,薛定山果断开口询问:“捐一座小学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