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在逼自己一样，说得很慢，很艰难。
“一眠恰好在窗边，挡住了我，我当时并不需要保护，”夏青余轻轻叹了口气，“最后全家都没什么大问题，最多擦伤……”
”但是一眠伤到了脑袋，他那时太小，伤很严重。”
周千凛攥成拳头的手微微发抖，他看着唇色发白还是昏睡的夏一眠，声音发颤：“这就是他晕车那么严重的原因？”
“嗯，”夏青余点了点头，“后遗症。”
“后来好了之后，他关于车祸的记忆变得很模糊，”夏青余继续道，“再后来，就连那之前的记忆也变得混乱了。”
“他太小了，车祸对他造成的伤害太大。”
周千凛眼眶逐渐变红。
他难以想象那么小的夏一眠，当时受了多大的罪。
“这件事对我们家的影响也很大，爸爸妈妈都有些偏执了，才造成现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夏青余说到这儿松了口气，“行了，我说完了。”
他看着夏一眠微颤的眼睫，站了起来：“告诉你这些没别的意思……”
夏青余和周千凛对视了一眼，声音很轻，但眼神很严肃：“好好照顾他。”
周千凛看着夏青余的背影，直到对方出去后把门关严了，他才收回了目光。
他懂得了夏青余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不仅是现在照顾好夏一眠，还有以后。
心里好像有一块儿石头忽然挪开了。
“……周千凛？”夏一眠很低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在。”周千凛人还没回过神，就先出声应了，接着动作慌乱地蹲到了床边，“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真的是你啊。”夏一眠很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他试图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被周千凛按回去之后握住了。
“是我。”周千凛握紧他的手，眉间一直皱着。
“我还以为我刚才是做梦呢……”夏一眠笑了笑，但因为脸色太白，笑得很勉强，“……这儿不是我家？”
“嗯，”周千凛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发，“你发烧了，将近四十度，烧了一整天。”
“这么严重啊，”夏一眠微微睁大眼睛，有点惊讶，“所以就直接来医院了？”
周千凛点了点头：“你晕过去了。”
夏一眠“啧”了一声：“原来我身体素质这么差……你有没有被吓到？”
“吓到了，”周千凛眼眶微红，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以后不要拿身体冒险。”
“但是有用啊，”夏一眠挑了一下眉，想要翻身但发现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只好放弃，“最起码能见到你了。”
周千凛眼睫微颤：“以后再做什么决定，必须跟我商量。”
“好的好的，”夏一眠在他手心轻轻勾了一下，“对了我妈她，什么态度？”
“……还不确定，”周千凛轻声说，“你爸爸也来了，没有拦着我见你。”
“这就是好事儿啊……”夏一眠差点儿没坐起来，但他刚说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又栽回了枕头上。
周千凛吓了一跳：“别乱动，你……烧刚退。”
“晕死我了……”夏一眠拧着眉，没再敢晃脑袋。
“饿吗？”周千凛给他轻轻按着太阳穴，夏一眠才感觉好点儿了。
“不饿。”
“那喝点水吧，”周千凛说，“你嘴巴很干。”
“不想喝。”夏一眠说。
“那想要什么？”周千凛在他额头上轻轻抚着，眼底满是柔软，“我去买。”
“想抱抱你。”夏一眠忽然认真道。
周千凛动作顿了一下。
“你不想我吗？我们都好几天没见了，”夏一眠眨了一下眼睛，“我现在看什么都带虚影，总觉得不抱着你感受一下，不太真实。”
“可惜我现在又没什么力气，连抬胳膊都……”
周千凛忽地起身，夏一眠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隔着被子抱紧了。
床很大，周千凛长腿跪在床边，为了防止自己压到夏一眠，他胳膊肘撑在夏一眠身侧，手小心避开输液管探了过去。
俯身搂紧夏一眠的同时，周千凛缓缓把下颌埋在了对方颈间。
把人结结实实抱住后，周千凛满足地轻舒了口气。
夏一眠吸了吸鼻子，周千凛身上熟悉的味道包裹而来的时候，他忽然有点儿想哭。
“再抱紧点。”他说。
周千凛没有说话，但是照做了，又将胳膊收紧了一分。
“我好像感觉到你的胡茬了。”夏一眠轻声说。
周千凛感受着他因为说话而引起的胸腔震动，忽然就想起来夏一眠那时候说的那句话：
就这么抱一辈子算了。
“嗯，”他应了一声，“这里没有剃须刀。”
夏一眠轻笑了一声：“让我看看。”
周千凛闻言深吸了口气，才恋恋不舍地稍微拉开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抬脸和夏一眠对视着。
夏一眠一直头昏脑涨的，一直都没办法仔细看周千凛，现在靠近了才发现，周千凛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黑眼圈很重，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有点心疼。”夏一眠摸着他的下巴，声音变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