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衡下班之后,两人牵着手就像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下班了一样, 扎进奔腾的人流与车流里, 在辉映的霓虹夜景里讨论着晚饭吃什么。
这时的钟衡, 目光透亮而温柔,听祝深说着一天的见闻, 心血来潮时得到的什么灵感,或者是周末的安排,无论说什么,钟衡的脸上始终都是挂着笑意的。
明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他听得认真, 好像要将每一样都记在心里。
来到超市,祝深在前面挑, 钟衡推着小车在后面接,两人相视一笑,便胜过了千言万语。
祝深不知想到了什么, 突然问:“你是不是很早就幻想过和我这样?”
“什么?”冷藏柜前,钟衡停了下来, 双目盯紧了祝深。
祝深走到了他的面前,“今天我在你们食堂吃饭的时候, 突然想到了,我们以前应该在食堂见过面的。”
“是吗?”钟衡不动声色地问。
祝深凑近了,将手搭在他推小车的手上,反问道:“不是吗?”
自从祝深看过钟衡书柜后面的秘密房间以后,又陆陆续续地想起了不少当年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来,每一件事情的背后曲曲折折,其实或多或少都能和钟衡扯上些关系。
他们曾经是那样近,其实又离得那样远。
祝深说:“我以前很爱去学校的食堂吃鱼,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食堂师傅给我的餐盘里淋了很多汤,我端着餐盘没看路,还把汤洒在了一个学长的身上……他甚至都没有听见我道歉就直接离开了……”
钟衡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一滚。
祝深看见了钟衡这样的反应,心知自己是说对了:“那个学长是你,对不对?”
当时那个学长转身就走,祝深还以为他是生气了,连自己的一句道歉都不愿意听下去。现在想来那学长哪里是生气啊,他只是面对着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一时紧张无措又怕在喜欢的人的面前哑声失态,回避是他最最下意识的举动。
冷不防揪出这么件事来,钟衡轻咳一声,指向旁边的冷藏柜,答非所问:“想吃虾吗?”
祝深挠挠他的手背,不许他转移话题:“是不是嘛?”
钟衡反握住了他作祟的手,索性承认了:“是。”
祝深忍不住将头抵在他的肩侧,叹气:“你啊……”
钟衡知他这层叹气的意思,轻轻说:“别遗憾,现在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尽管这样,祝深还是觉得有些触动,他道:“后来我每天都去食堂点鱼,想看看那位学长在不在,我泼了他一身的鱼汤真的很不好意思,可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钟衡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怅然,低低地说:“他出现过的。”
他知道你喜欢吃鱼,他每天去食堂都会留意那个窗口,在茫茫人海里匆忙扫上一眼,迅速定格你所在的位置,紧接着他便会坐在你身后第四排斜侧的角落里,看着你和身边的朋友们插科打诨。但他嘴拙,从来都不敢走到你面前,只是将你遥遥地望上一眼,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真的吗?”祝深从他肩侧离开,退了两步,定定地望着他。
“嗯。”
“那……你带我去阿张哥的鱼店的那一次,其实是想着食堂那回的,对吧?”
钟衡无奈笑笑:“什么都瞒不了你。”
“别瞒我。”祝深认真地说:“我希望你以后,心里想什么都能够直接跟我说。”
“好。”钟衡点点头。
祝深将信将疑,“那你现在想什么呢?”
“想你。”
这回,倒是轮到祝深羞赧了:“谁叫你说这个啦!!!超市呢这可是!”
钟衡只好牵着他的手,与他聊起了适合超市的话题:“今晚想吃虾吗?”
“想。”祝深低下了头,两人并肩推着小车继续逛。
两人嘴上的笑全然止不住了。
提着大包小包食材回到公寓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亮了灯,两人走到厨房,默契地互相给对方套围裙,然后洗手做饭。
其实最开始搬进来的时候钟衡是不愿祝深来厨房的,他总觉得祝深不该闻见这样的烟火气,他坚持将祝深赶到了外面。
这公寓不大,厨房又是开放式的,祝深要走也走不到哪里去,就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钟衡面前叹气。
钟衡每切一刀,他就叹一口气,钟衡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了?”
祝深开始了他的严厉指控:“现在你都不愿意我和你呆在一个空间里了么?我们的三年之痒要提前到了么?好,既然如此,那我——”
“别走。”钟衡忍不住开口挽留,明知他在开玩笑,可眼里的急色却是真心实意的。
祝深早就知道了,欲擒故纵,真的,对钟衡屡试不爽。
自此,厨房也有他的一份了。
他别的不会做,唯一会的打鸡蛋的手艺还是从甜品店为钟衡做生日蛋糕学来的。
说来真是丢人,但钟衡却夸他厉害。他被钟衡正儿八经的严肃夸奖哄得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凭借着打鸡蛋的手艺去做国宴了。
所以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管怎样,两人都还挺高兴,于是今晚决定连手做一个滑蛋虾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