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廓洛盯着眼前的人。试着在那张朦胧的脸上对齐焦距,可他使劲几次,依然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模样。
那张脸看起来白白又圆圆,很像一颗剥好壳的水煮蛋。
听声音,应该是女的。不只轮廓模糊,声音也含糊不清,像在嘴里塞了颗鸡蛋似的。她替他解开被捆绑的双手,说个没完:「没没没事吧?得去保保健室才行。」
廓洛起身,一脚踢开那变态刚堵住他嘴的领带,重新穿上裤子。
「你是打算拿那些照片来威胁我,还是想拿去上传什么腐女同好会上?」他胸口很闷,喘不过气,徐廓洛的火气涌了上来。
为什么每次,他都非得遇到这种事?
「难道,」那女孩小心翼翼地拿起扫把:「你有被害妄想症?」
他咳了一声,惯性地往下巴一摸,却扑了个空。
「不管怎样,谢谢你赶走那傢伙。」
旁边伸来怯生生的手:「这这这个……」
那是他的手帕。徐廓洛低头看了她一眼,因为看不是很清楚,他瞇起眼睛,下意识地朝那颗水煮蛋靠过去。耳垂上戴着的黑曜石,一闪而过碎裂的冷光。
眼见暗恋对象的脸逐渐靠近,姚小窕急得都快被口水给噎死了。虽虽虽然说她刚才英雄救美了没错,但也不过是赶跑了个变态,有有有必要这么大方就亲上来嘛?就算是答谢,这个礼也太太太重了点……
廓洛接过那条手帕,布料上还残留着人的温度。他用手帕按上唇际,浅浅的声音,被困在摺叠的棉织里,只有隐约的残响透了出来:「原来是你。」
等了半天,只换来这一句,就,没了后续。
小窕不得不失望地睁开眼睛,他人早走到男厕门口,一手掀起黄布条,拉出一个弯腰可以通过的弧度,脸上写着诧异:「你在干嘛?」
「没没没没有……」她期待到都湿了——两隻手心里全是滴滴答答的冷汗。
姚小窕又羞又恼,用力在裙子上擦了擦,迈着短腿追上少年,「那那那个手帕我洗乾净了,只是想说,要要要找机会还给你。」她说谎的时候,也会结巴。
「哦。」怪不得这几天班上老是有人告诉他有人在外面打探他的消息,他还以为又是哪个变态。
少年把脸探出去,确认外头没人,示意她先出去。姚小窕学着他把脖子伸长,左看,右看,她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活像是一隻呆呆的鹅。
廓洛忍不住笑了,虽然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开怀的日子。
少女突然转过头来,差几毫米,就会碰触到他的嘴唇。他又重新看了遍她的长相,圆圆白白的脸,还有,一样圆圆的眼睛——结果她就开始脱衣服。
「喂,你在干嘛?」廓洛忙抓住她的手,她的手臂软软凉凉的,像麻糬。
小窕将脱下来的毛衣塞进他手里,「先先先穿这个吧,得先去保健室才行。」上面虽然绣有学号,但是男女同款的白色毛衣。
「你要我穿你的?」他拿着她的毛衣,比刚才的手帕还要暖和。
姚小窕想破脑袋,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他比较好,但她看得出来,他很沮丧,「呃,遇上这种事,谁谁谁都会——」
「12次。」他说。
少年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彷彿那里有什么脏东西般用力,面无表情,「像刚刚那样,被别人绑住、下药,试图侵犯我——到现在为止总共12次。」
他从口袋里拿出新的口罩,拉开松紧带扣到耳后,「而且每个人,最后都异口同声说是我的错,是我在勾引他们。」连他的辩解,到最后都像假的藉口。
她看他转身要下楼,焦急地想抓住他,手太短,只扯到他的袖子,「你你你中暑了,要……」
他停下来,转头看着女孩,「你也觉得,这样的我很噁心吧?明明是个男的。」
看着这个女的,他就觉得很焦躁,或许是因为被下药的关係,感官也变得很奇怪,模模糊糊的,唯独痛觉格外清晰。
姚小窕不是很懂,但当他这样问时,她明白自己被这个人狠狠地推开了,在他之间,明确地被划清了界线。
就算回答「一点都不觉得」,连这么笨的她也知道,不负责任的答覆,反而更伤人。
他看她泪眼汪汪,一副委屈的样子,「真烦。」廓洛忍不住咒了一声,甩开她的手要走,但女孩依旧紧抓着不肯松手,他不理她,往下走两阶。
姚小窕咬牙直接从楼梯上跳下来,咚地进他怀里。他想推开她,但那颗水煮蛋黏得跟橡皮糖似的紧,廓洛没好气吼道:「还不放开?」
「对对对不起……」
怀里的女孩讲得结巴:「我我我没有你那么多,但但但是我在上小学前也曾经被别人绑架过,虽然,只有有有3次而已……」
一次是在公园,一次是在游乐园,最后一次是在日本。姚小窕记得不是很清楚,大约都是有人朝她招手,说要给她糖吃,带她去找妈妈,或是要去玩好玩的。她说不要,就被大人拉扯地硬要带走,她整路结结巴巴地喊救命,周遭的大人却都视若无睹。
从那以后,爸妈对小窕的管教就变得神经质地严,到哪里都得有朋友陪同,也不可以到人多危险的地方。
姚小窕知道爸妈是在保护她,她一直很听话,直到高中,她没办法像班上的同学假日出去逛街、唱KTV。
上个礼拜五,遇到变态的时候,她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对父母的歉疚——他们担心是对的,因为她连最简单的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姚小窕的脸颊上全是眼泪,「你帮我踹倒怪人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勇敢。」
那时候,廓洛他一定也很害怕。
可他还是跑来帮她了。只要这样一想,她就觉得既抱歉又开心:「我我我喜欢你……」
廓洛心想,他长这么大,居然还是第一次被人正常地告白——虽说也不是多正常,但至少不会突然在面前亮出刀子、潜进他家偷东西,或在他的食物里掺药之类的不正常。
「你……」他不得以,只得勉强拍了拍她的头,她的头发摸起来像晚上会出现在他家后院的棕色野猫,「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吧?」
小窕用力地摇头,「可可可是,我就就就是喜喜喜——」
她的身体,抱起来好软,她的眼泪,滴在他身上,晕进扯破的运动服里,滚烫的液体,慢慢沿着肌肤渗了下去,在肌肤上留下阵阵异样的骚动。
像是突如落入了什么圈套。徐廓洛倒抽一口气,腹下奇怪地涌起了反应。
该死,那个死变态究竟在他的柳橙汁里下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