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词猛地从床上跳下,脚丫踩上冰凉的地面,冻得她一个激灵。
或许是足底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寒意让她清醒了过来,她喘着粗气坐回了床头,抹去额上的冷汗,一望天边,既白。
漫长的黑夜早已过去,但夜里凶猛野兽带来的阴影并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融化,仿若冰,也似乎利刃,躲在阴暗处,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袭击你。
“咚咚咚。”白漆上色过的木门被敲响。
左词下意识道:“就来。”
门外是管家爷爷的声音:“昨晚先生回来了,左小姐,您小心点。”
左词推开门把手,尖巧的下巴悄悄从门后探出,她一双星眸里仍盛了未褪色的惊慌,轻声回了句:“谢谢管家爷爷。”
左词是沉家的养女,名义上是沉非凉的妹妹。
叁年前,她的父母亲人在地震中去世,她便被接来了沉家。
左词嘴里含着牙刷,恍惚间回忆起男人温柔薄凉的眉眼,那天,他微微侧首,淡淡问她:“要不要跟我走?”
左词摇了摇脑袋,摇开脑海里的回忆,吐掉嘴里的牙膏细沫,洗了脸赶紧下楼,管家爷爷说过,沉老板最讨厌等人的。
左词的脚尖在楼梯口晃晃悠悠,阳台边,男人腿上摊着报纸。
报纸上的墨香淡淡,她隔得远闻不到味道,但沉非凉眉眼间似乎沁出水墨香气。
文质彬彬似乎是他量体裁衣的标准。
很难想象,这个年代还有人有着看报纸的习惯,可每天早上都会有人送报到沉宅来。
沉老板活得像个老人家。
还是迟了,左词脚尖小心翼翼踩上地板,想不引起沉老板的注意,悄悄溜去上学。
“今天怎么这么晚?”沉非凉拿起茶盏,抿了一口,他眼睫在茶水萦绕的雾气里更显温和,深深藏在眼底的幽幽光芒也因氤氲水汽迷蒙不清起来。
左词收紧手指,张嘴道:“昨晚没睡好。”
“助眠的中药没按时吃?”他茶盏放到茶几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吃了。”
沉非凉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今晚叫符医生过来看看,是不是该换药了。”
他一边整理着装,一边道:“今早我送你上学。”
“谢谢您,沉先生。”左词连忙跟着他的脚步往门口走。
沉非凉换鞋的动作轻顿,说了一声:“把早餐带上。”
左词又连忙转身去餐厅拿赵婶打包好的早餐。
沉非凉坐在轿车中,看着小姑娘拎着早餐背着书包朝他走来。
少女五官秀美,每一个弧度都秀雅得不可思议。
她长发收拢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眼睛里亮晶晶的,是沉非凉这个年纪已经失去了的活力。
沉非凉扫了一眼,移开视线。
左词绕到轿车的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后头男声清淡:“坐到后面来。”
左词犹豫了一下,重又拉开车门,坐到沉非凉身侧。
她马尾在她落座的时候,轻扫她白皙的后颈,几缕碎发飘到脸侧,更衬得她神情乖顺。
“以后坐车不要坐副驾驶座,后座更安全。”沉非凉难得的解释了一下。
左词不明白他为什么解释,她只道了声谢:“谢谢先生。”
沉非凉垂下眼皮:“把早餐吃了。”
左词犹豫:“车里会有味道的,我课间的时候再吃吧。”
“不吃完不许下车。”沉非凉眼角稍提,这样一个动作由他做来,不显恣睢阴翳,反而显出他眼形秀气,眼白清透。
左词不再多想,立马拆了早餐的袋子开始吃。
虽然和沉先生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知道,沉非凉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要是吃不完,他绝对会锁住车门不让她下车。
到时候,她百分百要迟到。
“慢点吃,别哽住。”
左词狼吞虎咽的动作慢了下来,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心里碎碎念:又说不吃完不给下车,又让慢点吃,沉先生一定是个难搞的甲方。
男人似乎听见了少女心中细小的抱怨声,眼睫稍稍弯起,瞳孔中浮出点点喜意,又很快消散在眼底的雾气中。
赶在轿车停在校门口之前,左词吃完了早餐,她背过沉甸甸的书包,就要拉开车门。
书包上传来拉扯的力量,左词疑惑地转过脸:“沉先生?”
“书包拉链没拉。”沉非凉轻巧地捏住她书包拉链,行云流水地给她合上书包。
怎么会有人拉个书包链子都这么好看?
左词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极快地道了谢,随后拽开车门往学校冲去。
沉非凉的手还停在半空中,车门便已被左词甩上。
他看着左词飞奔的背影,低低地笑了下,眉梢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逃吧。
不要被我抓到了。
作者有话说:恭喜自己开新文,顺便求走过路过的给点猪猪,给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