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城一夜之间银装素裹,树上白色的雪层层叠叠。
将军府内张灯结彩,府中上下众人脸上皆是一副喜气洋洋之色。
刘喜婆连夜便被请到府上,她到了暖心阁,见苏橙还未起床时,急忙唤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喂,你怎的还在床上!”
刘喜婆嗓门大且尖,不过胜在声线好听,并不会让人觉得聒噪。
苏橙闻声,懒懒掀了下眼皮,暖炉散着微弱的火光将室内照的蒙蒙亮,她看到刘喜婆时先是愣了愣,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做梦,要不然刘喜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刘喜婆瞧着床上紧了紧被子又阖上眼的人,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胖乎乎的身躯原地转了两圈,看向那边同样心急的小竹。
两人交换眼神后,心照不宣地上前将人从床上架了起来。
苏橙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上的被子掉在地上,她被拖着走了一截。此刻,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神情恍惚的睁开眼,目无焦距,满眼惊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把她拖下了床!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被人丢进浴桶,然后又被人捞了出来,都没想明白。
她着一件中衣坐在铜镜前,虽然比之前清醒了点,但,她仍旧发懵。
小竹和刘喜婆见云氏进来,福身道:“夫人。”
云氏微微颔首。
苏橙的视线从云氏进门开始便定格在了门口,刚才云氏推门的刹那,她看到了院里白皑皑的雪。
下雪了。
下雪了!?
跟在云氏身侧的王婆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是一件叠的整齐的喜服,她捧上前道:“小姐,先更衣吧。”
苏橙和镜子里震惊的自己面面相觑,两秒后,顿时清醒了。
北忱来娶她了!
苏橙换好喜服,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小竹双手握在一起抵在下巴,只觉自家小姐就是仙女下凡本仙。可,不知怎的鼻头逐渐发酸,在眼泪要夺眶而出时,她赶忙抬起胳膊抹了几下:“小姐真美。”
“就你嘴甜,”苏橙扫了眼她发红的眼眶,心里倏地泛起一阵酸意,她撇开视线,没在往小竹那看,怕花了脸上的妆,她还想美美的见北忱呢。
想到这,泛酸的心情得到了几分缓解。
“夫人,小姐出阁的梳头礼还需您为小姐完成。”刘喜婆双手将梳子递给云氏。
云氏望着刘喜婆手中画有鸳鸯的红木梳,半晌,才接到手里,她垂着泛红的双眸,有些控制不住此刻复杂的心情。
我的橙儿要出嫁了。
余光里,云氏眉眼低垂,眼眶微微泛红,苏橙愣了愣,直直看着从云氏脸颊滑落的那道清泪,酸涩还未泛起,眼泪先一步掉了出来。
脑海里瞬间闪过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生活的琐碎而温馨的片段,她连忙仰起头,使劲眨了眨眼。
“大喜的日子,落泪不吉利,”云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哽咽道。
苏橙点了点头,嘴角扯出抹笑来,但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开心的样子,她迅速抹了把眼泪,抬手在眼前扇了扇风。
刘喜婆从事喜事行业多年,操办过数场婚宴,但每每见到这种场面,还是难免跟着伤情。
“夫人,小姐,吉时快到了。”她提醒道。
苏橙散下的三千青丝垂至腰间,云氏覆手上去,徐徐将梳子放在发间。
刘喜婆洪亮的声音随着她的动作响起:“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将军府外,人声鼎沸,人头攒动,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摩肩接踵,纷纷勾着脑袋交头接耳。
“将军府今日为何如此热闹?”凑热闹的路人甲双手捅在棉袄袖子里,好奇地问着身边人。
“苏大将军爱女今日出嫁啊,”路人乙约莫站了有些时辰,鼻尖冻的发红,他说完吸了吸鼻子,随后想起什么,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吃惊道,“你竟不知道?”
路人甲摇了摇头,回道:“我去外地跑了趟营生,今儿早才刚回来,路径此处见人如此之多,便也过来凑凑热闹。”
路人乙一听,兴致勃勃道:“那我就说与兄台听听?”
话虽是这么问的,不等路人甲回话,他便滔滔不绝:“就在几月前的中秋宫宴时,皇上将苏将军爱女指婚给了俑王做王妃”
路人甲茫然,打断道:“俑王?”
路人乙了然:“俑王便是先前的五皇子。”
他接着说:“相传俑王和王妃的婚礼原本是交由宫中的钦天监操办的,但,俑王却在这事上亲自接了手,在众多王爷里亲自接手操办婚礼的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咱们北元老百姓都知道太后有多宠俑王,
听闻俑王要亲自操办婚礼后,二话不说,直接吩咐钦天监让他们由着俑王去。”
路人甲说:“那这热闹是为何?”
“俑王说,初雪过后便是迎娶王妃之日,大家这些日子盼下雪就像小时候盼过年似的,就等着下雪这天来将军府凑热闹,看俑王说的话到底作不作数,”路人乙用下巴指了指人群道,“这不,昨夜里才下了雪,我们今早就都赶来了。”
路人甲还欲八卦,就见人群躁动起来:“出来了,出来了,王妃出来了。”
“俑王也来了!”人群里又是激昂的一嗓子嚎叫。
侍卫有秩序地分散站开,将手中长矛呈交叉状将群众阻拦开来,空出一条道路,迎亲队伍所行之处均铺有红毯,八抬大轿都用颜色各异的花藤缠绕包裹,场面盛大到令百姓咋舌,先不说那望不到尾的迎亲队伍,单说这寒冬腊月的天儿,花朵还能如此娇鲜欲滴,真真是煞费苦心。
北忱身穿绛红喜服跨坐马上,停在距离将军府几米之处,他看着站在府门的那抹绛红身影,面上神色不由柔和起来。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苏橙身着一身绛红,掩在红盖头下的金穗流苏垂至肩头,指尖捏着红丝绢的一角,衬的肤色更加雪白。
她说过,她最喜雨季和雪季,北忱记得。
北忱说,他等不及来年雨季,便允诺,初雪过后便是迎娶她之日,她也记得。
想到这,眼眶倏地一热。
接连不断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响起,苏橙心突地一跳,没来由的紧张。
原来嫁人是这样的感觉,期待又兴奋,紧张又忐忑,百感交集,思绪纷飞。
小娃们胆大,起轿时纷纷跑上来讨要喜糖小碎银,还有的觉得好玩,便跟随轿子一路到了俑王府门外。
轿门在被轻踢几下后,苏橙隔着盖头也察觉到轿帘子被人掀了起来。
“王妃,下轿了。”眼下到了俑王府,刘喜婆便自觉改了口。
这声王妃叫得苏橙小心肝颤了颤。
她一手扶在头上,另一只手摸索着往轿外走,指尖传来带有点点凉意的触感时,她垂下眼,看着牵住她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短暂愣了一瞬后,下意识就把那只手握在了手心里:“你的手好冷”
话未说完,刘喜婆大惊失色道:“王妃,还未入王府万万不可开口说话。”
苏橙:“”
苏橙闭上嘴,又将那只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
指尖传来的阵阵暖意,北忱唇角勾了抹弧度。
刘喜婆看着甜甜蜜蜜的两人,眼底不由浮上笑意:“还请俑王背上王妃跨火盆。”
北忱闻言,半蹲到了苏橙面前,苏橙双手交错,手勾在了北忱的颈间,盖头摇摆间,她余光瞥见他泛红的耳廓,许是冻的发红。
她往前凑了凑,脸贴到了他的耳侧,在一片喧闹中,偷偷帮他暖耳朵。
北忱脚步微微一滞,此刻,眼角眉梢都是柔和的笑意。
越过火盆,行过大礼后,苏橙便被小竹和刘喜婆一左一右搀着胳膊进了喜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吱呀”地开门声突然传来,苏橙即将闭上的眼睛唰地睁大了,心便开始抑制不住地乱跳。
北忱看着坐在床边的人,唇边扬了抹弧度。
苏橙不断搅着指间的绢丝,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静谧室内,她觉得自己此刻地心跳声快要大到清晰可闻了!
北忱手执如意喜秤,轻轻挑起盖在她头上的喜帕。
明亮的室内,他能清楚地看到苏橙白嫩的小脸上泛起的那抹粉红。
烛火飘摇,空气中散着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气氛一时缱绻旖旎,暧昧悄然漫起。
厚重的床幔垂下,光线倏然暗了下来,北忱的脸笼在光影里,苏橙微微抬头,直直看着眼前的人,目光顺着他精致的下颚线条下滑,扫过他攒动的喉结,落到了他冷白的胸膛。
她心突地一热,闭上了眼睛。
北忱勾唇笑笑,指尖扫过她颤动的睫羽,轻轻勾勒着她精致的眉眼,缓缓向下。
苏橙在感受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绕到自己颈后时,紧紧地闭上了眼。
接着,身上一冷,那片半遮不遮的布被丢到了一旁。
少女玲珑有致姣好的曲线映入眼帘,北忱眸子深了深。
苏橙迅速往身旁摸了一把,拽过那块布,遮到了自己的脸上,感觉自己此刻脸上的颜色绝对和这块红布的颜色没有差别,甚至可能还会融为一体。
她不着边际的想着,不知怎的,眼前突然闪过了那片冷白胸膛。
想到这,肢体快于大脑思维,手在没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很有它自己的想法,唰地扯掉了遮在她脸上的那块红布。
她眼皮掀起一条缝,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向正在脱衣那人。
身材真好!
这句话,从心里浮现出来的瞬间,手好像不受她控制似的,手缓缓抬起,指尖顺着他流畅的腹肌线条不轻不重地扫了一道,然后迅速收回了作案的爪。
柔软细腻的触感从腰腹传来,北忱短暂愣了一瞬,有些错愕地看了眼苏橙,视线扫过她脸上表情时,轻笑出声。
苏橙那张小脸上的表情,像是做贼心虚,又像极了意犹未尽。
娇憨可爱。
“还摸吗?”北忱声音有点哑。
“还能摸吗?”苏橙眼睛都不睁的说。
话音刚落,身上一沉,低沉倦散的声音从耳畔划过:“我是你的。”
红烛摇曳,床幔上人影交叠,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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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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