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誉州是她贺心岚真正的血脉。
推测出来的林燕大惊失色,捂住嘴,破碎的音节流出来:“天,贺心岚,你、你拿你亲生儿子的肾……去救你丈夫跟她前女友的孩子……”
她太震惊了,震惊之余,还有些恐惧。
这女人又狠又变态!
贺心岚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在她理智的人生中,很好理解。她漠然地说:“唐誉州是我的孩子,可血缘真那么重要吗?贺昭棠是我养大的,我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亲不亲生,没有区别。我只要他健康平安的。”
“为此牺牲亲儿子也在所不惜?”
“谈不上牺牲。只是一个肾,他们都会好好的。而且他们是兄弟。唐誉州为兄弟做点事,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
唐誉州没有任何义务。
亲情也不可以绑架他。
贺心岚简直要疯魔了。她冷血又自私,可怕至极。
林燕不敢相信这是她处了几十年的姐妹。她挂断电话,看了眼朝这边走来的秦桉与贺氏兄弟。她走过去,脸色冰冷,声音坚定:“唐誉州,你们不可以动。”
秦桉扑通一声跪下去,声音满是乞求:“程夫人,昭棠他撑不了多久。唐誉州跟他是同一个血型,各方面都是最相配的。捐出一个肾,他还可以活着。贺家也会让他余生无忧的。”
只要程家不出手,唐誉州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哪怕死了也不会有人过问。
可是,程家……出手了。
他不能来硬的,只能来软的。
可软的没什么用。
林燕已经做了伤害儿子的事,不能再让他失望了。她走过去,把人扶起来,摇头道:“不行。我的孩子刚从手术室出来,你们动了唐誉州,我的孩子也活不了。我不是贺心岚,我没那么伟大,我不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以及他用生命在乎的人。”
秦桉失望而归。他行尸走肉一样回了医院,彼时,贺昭棠正在跟贺心岚争吵。
贺心岚身着白色大衣,黑色高腰修身裤,勾勒出窈窕曼妙的身姿。她染着黄色的短发,刚好垂到耳边。她的妆容精致,言语间盛气凌人。
“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你要气死我吗?”
“我是你妈。你得听我的!”
贺昭棠摔了花瓶,嗤笑道:“我不是任性!你以为我怕死吗?真是可笑!我自己都不想活了,你们一个个却想方设法来救我!我说了,我厌恶那人,厌恶他的一切。你当我是什么?什么垃圾都想往我身上装?我宁愿死,也不要他的肾!你们干嘛去求他?”
“啪”的一声,是巴掌扇到脸上的声音。
秦桉冲进去,扶住倒在地上的贺昭棠。他现在瘦成了一把骨头,头发在药物的侵蚀下,掉得像个光头。他倒在地上,漂亮的脸瘦脱了相,几乎寻不到从前的光彩。他喘得脸色通红,苍白的唇动着,湿漉漉的眼睛尽是疯狂的笑。
“你怎么不打死我?”
“你现在玩什么母子情深?”
“我不是你的孩子,你很早就知道了。可你不说,你为什么不说?你虚伪得让人恶心!”
“爸爸不爱我。你也不爱我。任何人都可以是你的孩子。你只把我当成一个责任。是不是?”
他一声声质问,吼的贺心岚眼里的失望一点点加深,最后,是失望头顶的悔恨。
“你个白眼狼!”
“你说这些话简直丧良心!”
“我养了你这么大,任何事都按着你的心意来。”
“我有多爱你,爱到愿意去抢唐誉州的肾来救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崩溃地捂住脸,觉得所有心血全部白费。
贺昭棠出生时不足月,身体很差。她不是个体贴的人,找了无数女仆、乳母照养他。随着他渐渐长大,她给不了陪伴,便什么都给他最好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无数保镖保护他,向她传递他的一举一动。他十三岁时,周玉罹患乳癌,偷偷认了他,告诉他真相。这件事被暗中保护他的保镖知道,告诉了她,但她选择沉默。她对他一如往昔,但他却对她生了隔阂。从此,越发不服管教,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她放纵地疼爱他。至于那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是谁,认不认回,不重要。她只知道她们没有母子缘分。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可她错了。错的彻底。
贺心岚走出病房,捂住眼睛,忍住泪。
一切都成死局。
她伤害了两个孩子。
贺氏兄弟候在病房外,看她出来,跟在她后面。
贺城面色郑重,传达林燕的意思:“程夫人不同意,估计……是准备把唐誉州当自家人了。”
贺心岚像是没听到,好久才喃喃出声:“没办法了,我没办法了。这是我的错。”
她不该抢周玉的男人;
她不该爱着那个爱慕虚荣又懦弱无能的男人。
她不该……
作者有话要说:
贺昭棠的病情其实本不该发展那么坏,但是,他不配合治疗。(后文会解释)
贺昭棠被娇宠着长大,心里自私又狭隘。他要父母的爱,给不了,便恨。他不怕死,他一直活得很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