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我做梦哎,这仇结大了。”
弹幕里仍旧密密麻麻。
直到一条土豪特效弹幕明晃晃地炸开在最上面。
【平台首页的liar退役,梨子看见了吗】
谈梨揉捏的细白手指停在空中。
过去悄无声息的数秒,她弯眼一笑:“看见了啊,把liar职业生平写得跟哀悼词似的。”
死寂。
回过神,房管头皮炸了,弹幕也彻底炸了。
【梨子你没有心】
【蹭热度狗给劳资死好吗??】
【枉我给你刷过的礼物!就当喂了狗!】
【就你这样还装什么l神粉丝!就缺那一口流量吗!活该liar看都没看过你一眼!】
【……】
谩骂声里,谈梨开q敲了一个企鹅头像的小号。
“陪我排几局。”
“几局?”对面很快回过来。
“不知道。”
对面沉默几秒,提醒:“恶意屠服小心被举报到封号。”
“……”
谈梨扯了扯嘴角,鼻尖旁那两抹亮色翘了翘,像哭像笑。
她慢慢敲键盘:“随便。”
【屠服?我没看错吧,哪个世纪了还有人开这种大言不惭的玩笑?】
【呵呵,就算职业选手赛程期不怎么排位,没辅助的adc也是个孤儿。随便叫个辅助双排就想屠服,你以为你朋友是世界级辅呢?】
【当初就是以这么不要脸的气势蹭liar热度吧】
【你也配当liar粉丝?】
【liar倒了八辈子霉被你这种人粉上!】
【……】
火上浇油。
不堪入目的辱骂刷满了直播间,房管都快急哭了的时候,直播间镜头里,谈梨切进排位。
她面上仍是散漫无谓的。
“房管不用封。”
“……”
“让他们骂。”
“……”
弹幕里一寂,然后掀起滔天的浪。
最后一点压片糖在唇间化了,再无踪影。
舌尖空落落的。
谈梨舔了舔嘴角,唇渡上薄薄一层糖色。
她想。
神庙塌了,
总该有叫他信民发泄绝望的地方。
·
这一骂从早到晚。
窗外太阳打东边起了,在中间悬了,又从西边落了山。
房间里没开灯,直播镜头前都渐渐暗下来。
直播弹幕上已经只剩零星几条弹幕,惨淡得像外边被屠了一天的国服排位。
说屠服就是屠服——
杀人盈野。
直播间在线人数还有几万,房间里却安静得如同朝圣。
谈梨播了一天,从早到晚滴水未进,鼻尖到脸颊两抹亮色褪去一半,像洇了水的华美画布。
美得惊心动魄。
最后一颗水晶炸得粉碎。
排位登顶。
谈梨坐了不知道多久,然后回神。
她的电竞椅往后滑了一段,已经僵掉的手指慢慢捏紧,指节压出苍弱的白。
弹幕纷纷回神。
讥嘲怒骂被淹没在刷了屏的“牛逼”里,谈梨没看。
一天滴水未进,她扶着桌边才起来。
最后一镜里,乳白色的长马尾晃过半空,女孩颊边两抹油彩托起鲜亮恣肆的笑,夸张却艳丽。
“停播。以后不会再上了。”
镜头黑了下去。
·
晚上11:54。
身为国内第一高等学府,f大虽然还没正式开学,但校园里已经不少学生了。
不过仅限于白天。
将近午夜,没开学的校园主干道上空空荡荡的。校内超市关了门,食堂更不必说。
胃里高歌空城计。
谈梨晃了晃手里的压片糖金属盒,没动静。
空了。
饭可以不吃,糖不能没有。
谈梨打定主意,盒子揣回小夹克的口袋里,她转身往校门口走。
学校西门出去300米,有个24小时便利店。
店门上挂着的铃铛“叮铃”作响时,对面钟表上的分针已经过0点四分之一圈了。
谈梨踏进店内。
0:15算是深夜。
便利店里没什么人,柜台后有个直打呵欠的店员,食品区还有个看不出性别的小个子。
谈梨走去柜台前。
在货架上点兵点将地挑了个蓝莓味的压片糖,她回头递向收银台时,呵欠打到一半的收银员还在看着她发呆。
也不知道是震惊她的发色,妆容,还是脸蛋。
谈梨不在乎。
她灿然一笑:“我长得好看能当钱花吗,小哥哥?”
风铃声缠紧她的话音。
余光里,一道修长身影踏进店内,在她尾声处停住。
一两秒后,那人似乎望来。
谈梨没回头,她乖张惯了,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等店员小哥涨红了脸扫码收钱,谈梨满意地拿回金属盒,揣回口袋时无意抬眼。
柜台后是香烟柜。
柜外玻璃面的反光里,穿着黑色无帽薄夹克的男人在她身后走过。
谈梨恍惚了下。
liar在镜头前从没摘过那只标志性的黑色口罩,但她对着他无数照片研究过他的侧颜。
如果摘了,尽管模糊,但应该就像这人高挺的鼻梁和凌厉的面部线条一样,冷淡而全无表情吧……
谈梨没想完。
耳边,一道紧张到尖锐的嗓音撕破了她的恍惚:
“抢抢抢抢——抢劫!”
“?”
谈梨回神。
之前在食品区的小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旁边,连衣帽扣在头上,拉链拉到鼻梁前。
他手里攥着一把像削铅笔用的美工刀,还颤颤巍巍。
被美工刀指着的店员呆住了,脸上涨红的血色一下子褪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