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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辗转,来到地牢大门前,里头寒气重,一入门宋意欢就感到一阵凉意,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来的臭味。
    视线昏暗,黑墙上燃着油灯,牢房里略有杂乱,瞥见挂着的刑具,宋意欢缩了下身子,这里头的人都心狠手辣,屈打成招的事常有。
    跟着领头的狱卒行过走道,在一处有窗户的牢房前停下来,只见里头杂草散落,却置办着张简易的床。
    宋初尧正坐靠在床上,被褥裹着身体,神色颓靡地嗑着瓜子,虽状态不算好,但也不像被打了的样子。
    宋意欢没有细想,连忙提裙走上前去,隔着牢门喊他:“父亲。”
    宋初尧听了声,侧首见是女儿意欢,他眼中浮起不可置信,他喜得手中瓜子散落,轻咳起来。
    连忙裹着被褥下床,他迈着微颤的腿赶到牢门前,“……意欢。”
    周身的狱卒退下,黎术不远处候着,避了二人言语。
    宋意欢看着父亲苍白的脸,看得出来,他憔悴不少,两鬓略白,她顿时眼眶红了,又看了看他嗑的瓜子,“……”
    宋初尧一手捏着被褥,一手搭着牢框,轻轻道:“牢内狱卒给的瓜子,嗑着暖和暖和。”
    他顿了一下,又哽着声音道:“你是如何得进来的。”
    “外头得了话,能来见见您,我听闻你在里头受了苦,挨了打。”
    宋初尧道:“我没事,就是老寒腿发作,别让你娘过于担心才是,她有心疾。”
    宋意欢眼眶里掉下泪珠子,看了看父亲的床和被褥,比起别的牢房要好得多,询问得知,从一入牢,这被褥和床就备上了。
    狱卒也还算客气,哪里动用过刑,都是外人瞎说的。
    宋意欢听言,低下头抽嗒地轻泣,父亲这待遇和上一世不一样,细细想着,极有可能是太子的吩咐了。
    太子是知道父亲是清白的,自然不会为难他,这受刑的话,不知是谁人传出来的。
    宋初尧本身从医,来的给他看腿的大夫技艺颇差,这两天用的药是一点用都没有,双腿非但不见好转还越厉,他指点那大夫两次都不开窍,挺嫌弃的。
    宋初尧跟着又询问府上近况,宋意欢没同他说卫国公府的态度,和仁风堂之事,把带来的一些棉絮送进去。
    宋初尧颤颤栗栗地咳嗽,再怎么说是大牢,还是会冷得厉害,关于案子的事,他同宋意欢说起药方没有问题,不知怎么的碗里就有了毒。
    药方后的几味药,宋初尧没写,可偏偏纸上是他的字,这些宋意欢知晓,前世父亲也是如此,直到最后,一切都还不明不白的,有个太监出来揽下所有罪证。
    时间不多,父女俩没能说多久话,狱卒便来请人了,宋意欢只能抹了抹眼泪,说了声定会替父亲证明清白的。
    随后,宋意欢便跟着狱卒离开地牢,前世来此地,唯唯诺诺的,怕得很,里头的人可没如此恭敬。
    宋意欢思绪微乱,走这一趟出来,是松了些心,她的太阳穴隐隐作疼,一面走着一面轻揉。
    柳薇扶着她,问道:“小姐怎么了?”
    宋意欢轻轻摇头,道声无妨。
    走出寺狱,马车在左侧不远处候着了,黎术神情恭敬,宋意欢敛眉,寒风吹来,她拢着斗篷走近。
    转眸间,瞥见身着深蓝锦袍的穆奕站在前方,是在等着她,宋意欢停了下步伐。
    穆奕身为刑部侍郎,偶尔会来大理寺也不意外,宋意欢什么也没说,仅是向他行了礼,便要绕过他而去。
    穆奕略有蹙眉,他和宋意欢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习惯了她围着他转的感觉。
    近日来遇见,她的态度不理不睬,穆奕心里多有不爽快,听着宋意欢要就此绕过,他伸手将她手腕抓住。
    宋意欢倏地停了脚步,略有疑惑地看向穆奕,跟在她身旁的柳薇也一惊。
    穆奕顿了一下,道:“你去找了大理寺少卿?”
    宋意欢微微眯眼,只是轻轻挣脱了穆奕,方才来时是听黎术说起,是借着裴大人的名义入的地牢。
    她道:“宋家的事,就不必穆世子关心了吧。”
    穆奕脸色略沉,“你这话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宋意欢抬眸看向他,“即便我去寻了相助,穆世子问这个做什么。”
    穆奕哽了下喉,道:“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出面帮你。”
    宋意欢道:“卫国公府不敢沾染的事,自有别人出面管,穆世子莫再扰我了。”
    穆奕不满她的态度,有些火气上头了,哧了一声:“我疯了才会扰着你。”
    说罢,他冷睨宋意欢一眼,拂袖而去。
    宋意欢没有回话,漠然置之,身旁的柳薇抿了下唇,她是不明白,如今对穆世子,包括国公府,小姐的态度转变之大。
    宁愿去见太子,也不愿去往卫国公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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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高烧
    从大理寺回来,兴许是今日寒风吹得紧,宋意欢头痛欲裂,心知母亲只怕是早早在等着她带消息回来,忍着身子不适便往怡院去。
    陆云涟刚把药碗放下,便见女儿入门来,她忙起身问道此行可遇难事。
    宋意欢行上前把母亲搀扶住,揽着人坐下,她面容上带着笑容,陆云涟见此安定不少。
    有着太子的人引路,何人会为难得了她。
    宋意欢将宋初尧的情况同陆云涟说后,陆云涟松了口气,这么久来难得露了次笑脸,她是怕宋初尧在牢中受了刑,着了寒一个扛不住就没了。
    好在她怕的这些一一都没有。
    宋意欢见母亲安了心,便让人端来晚饭与陆云涟同用。
    陆云涟吃不得辛辣,上的都是些清淡的苏菜。
    用食时,宋意欢频频揉着太阳穴,神色略有不佳。
    陆云涟端着秀小的碗,看向女儿,面颊透着淡淡的粉,眉目精致。
    忽语重心长道:“你近来似有些不一样,若有了什么事,定要同为娘说。”
    宋意欢抬眸见母亲的眼神,心间略有慌乱,她嫣然而笑道:“欢儿能有什么事,娘亲你莫乱想不好的。”
    陆云涟望着她片刻,抿唇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出了怡院,宋意欢把张管家寻来,庭院的走道间,她语气柔雅,“父亲在狱中尚不打紧,你去告知姐姐一声,以免她担忧。”
    张管家忙道:“这就让小厮过周府走一趟。”
    宋意欢轻轻颌首,张管家顿了一下,想着东宫里那金贵的主子,又道:“咱们可需递份拜贴去东宫?”
    宋意欢额头发着烫,捂额的手微顿,道:“太子尚在病重,去了也是烦扰,宋家势小,怕是还会惹他厌烦。”
    张管家应了声是,便就此退下。
    行径回到闺房,宋意欢身子愈发滚烫,撑不住险些倒下,柳薇连忙扶着,屋里丫鬟手脚慌乱,幸好家中退烧的药材还够,让丫鬟将药熬上。
    撑着困累喝过药后,宋意欢浑浑噩噩地躺在榻上,被褥捂得严实,薄汗满额,声音轻柔:“莫去同母亲说,免得她担心。”
    上次没彻底好,这回发得更重了。
    柳薇用热帕擦去她的汗水,回应道:“小姐安心歇着,旁的事莫去想了。”
    宋意欢合上双眸,精致的面容火红着,胸口闷得发慌,香汗浸身。
    ……
    夜半深寒,宋府四处昏暗安静,唯有南苑的屋子灯火未灭,摇曳不定,一抹玄金色的身影行过曲折的走道,悄然无息。
    宋意欢昏昏沉沉,在被褥里捂出一身汗水,衣衫尽湿,直到三更时分才渐渐退烧,
    深夜里,屋子的门被轻缓地打开,来人步伐沉稳,缓缓行到榻前。
    玄明色的衣袍称得他高大贵气,修长的手掀开幔帐,挂于床侧,行径轻缓。
    李君赫坐于床榻旁,凤眸凝着榻内的人,
    宋意欢紧闭着双眸,里衣单薄且湿,细汗从她额角滑落下来,睡得昏沉且不安稳。
    他揽袖探去,手指轻触她的额头,肌肤柔嫩,带着淡淡的烫意。
    此刻屋外传来脚步声,柳薇端着热水入门,瞧见坐于榻上的太子,猛地一惊,险些将热水弄洒一地。
    李君赫略微侧首,淡漠地瞥向她,眸色里带着冷沉。
    柳薇慌张地将热水放下,仓惶跪地磕首,太子殿下怎么在小姐房间里?
    她刚开口:“太子殿下……”
    便被他一声莫吵断了话语,柳薇顿时噤了声,不敢妄动。
    李君赫环顾房内四角,又瞥了一眼柳薇置在地面的铜盆热水,用不大的声音道:“为何不设炭炉。”
    柳薇低着首,声线略慌道:“小姐不让设,说是府上需拮据些。”
    这屋内气温仅仅比外面好上一点而已,寒凉得紧。
    “以后房内皆设上炭火。”李君赫道:“她若有异议,便说是孤的口谕。”
    柳薇一愣,连点着脑袋,“哎…是。”
    李君赫神色不改,目光回到宋意欢身上,白皙的侧颈,细汗缓缓滑落……
    “出去候着。”
    他的声音清沉悦耳,却没有多少情绪。
    **
    不久之后,炭火同热水一起送了进去,里头烛火通明。
    柳薇挺着脊背候在门口,宋府自来人少,太子何时进来的?这会不会太有悖礼数了。
    寒风轻吹,她打了个哆嗦。
    屋里渐渐回暖,炉里炭火燃得正旺,宋意欢靠在太子怀中,长发被汗浸得微湿,贴着白皙的后背。
    干净轻柔的热帕擦拭着她身上汗水,单衣轻薄落下肩头,这身子温软玉香,肌肤上前两日留的吻迹还没消去,香艳且诱人。
    宋意欢睫毛轻颤,迷糊间能感觉到有人在给她清净身子,动作轻柔,只是这婢女的肩膀可真宽厚,倒是像太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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