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仙人的喜怒哀乐都消失了，这就是天界毁灭的开始。”
梦见道，“天意？”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只有天了。
大太子道，“自古天意高难测，这句话不但适应于人界，同样适应于天界，所以趁着现在可以多看看，以后哪一天可能就见不到了。”
折扇在他手指上转了转，“走吧，换个地方。”
人流是朝着月下仙人庙去的，那里有一颗至少有一百多年的巨树，繁茂的枝丫上挂满了铃铛和红绸，还有许多的刻满了字的木牌。
再往前走，是司禄星君的庙宇，是求他保佑仕途顺遂，一家人平安喜乐，繁盛的香火笼罩了半个屋子，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笼罩在了正烟雾当中。
可是他们都是非凡人，直接看到了在庙宇前的树下，正站着一对相貌出众的男女，女孩梦见不认识，可男的分明是司禄星君，他正深情款款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而对方显然也被迷的神魂颠倒，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脸上带上了飞红。
似乎感觉到了这边强烈的视线，司禄星君朝着这里一瞥，等看清了梦见二人，神情不由的微僵。
大太子噗嗤笑了一声，在司禄星君尴尬的神情当中，带着梦见直接施法离开了那。
可大概他们今天注定要和爱恨情仇产生纠葛，在大太子带她抵达另一个城池时，耳边就传来了人的惊呼。
“快来，快来！又有一个道士被丢出来了——”
“什么？不是说这个道士是仙门出身吗？”
“我的老天，宋娘子也太厉害了，我看她也没有伤人，宋相公不如就从了吧。”
“是啊，宋娘子之前还给人看病呢，就算是妖，那也是好妖啊。”
他们听了一会儿才从周围议论当中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宋相公是一名书生，家中只有寡母，甚为家贫，别说读书了，就是饭都要吃不起了。
在他们要落魄的卖房子时，看着像大家小姐的宋娘子忽然看中了他，下嫁给他，为他照顾寡母，打理家务，还变卖嫁妆供他读书，就等他金榜题名了，可谁知道有一天路过了一个老和尚，他非说宋娘子是妖，要替天行道，一开始宋相公坚决不信，让他走，可是那个老和尚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让宋娘子现出了原形，宋相公这才信了，要和宋娘子义绝。
露出了原形的宋娘子打跑了和尚，直接把房门关了起来，谁应也不开。
一开始大家都吓了一跳，毕竟是妖怪，看房门被关了，还担心宋相公被吃了，可一连多日都好好的，路过这里想要除妖的道士和尚都被打了出去也没有伤及性命，大家也没有那么怕了。
这次紧闭多日的门忽然开了，大家伙就看宋相公在地上长跪不起，宋娘子长泪千行，都去看热闹了。
这次都觉得宋娘子是好妖，对他尽心竭力，宋相公何必还要摆出一定要恩断义绝的姿态？
梦见二人刚刚靠近，就听到了宋相公哽咽的话：“……我不是担心你害我，你若是要害我和娘，我们早就没命了，只是你是妖，我是人，人妖殊途，我们在一起没有未来的。”
“你可以活很长很长时间，可是我只有短短几十年，趁着现在我们还没有孩子，我们分开吧。”
宋娘子泪流满面，哽咽的说不出来话。
第129章 129
大太子看着神色痛苦态度却异常坚定的男人, 表情似乎有些玩味，“人妖相恋，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 不过倒是听月下仙人说过。”
“大部分都是没有好结果的, 有的是人无法接受恋人是妖, 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请道士或者和尚除妖, 而妖也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如果侥幸逃了, 事后也会费尽心机的报复, 妖会因此堕入魔道, 在天雷下魂飞魄散。”
“就算度过了这道劫，之后相守也不一定能坚持下去，没有多少人能无动于衷的看着自己逐渐年华老去, 而恋人却依旧风华如故, 嫉妒可以催生很多很多东西，能坚守到最后的妖也要面临对方逝去的结果, 想要寻转世, 可孟婆汤喝下去，就不再是他自己了，由此那些妖激愤之下也可能堕入魔道。”
“人妖相恋确实容易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就有仙人给父皇进言，订立天条, 用以约束妖族。”
立下天条意味着如果日后再有妖族隐瞒身份和人相恋, 就有可能降下雷劫。碍于雷劫, 之后这种事的发生率会大大下降。
“也有仙家说, 若是这么做, 有违人情，人非草木，妖也已开灵智，天让人妖有了神智，有了喜怒哀乐，那就是有这样的道理。”
“仙子觉得呢？”
梦见想也不想的道，“当然不可。”
“哦？”大太子感兴趣的追问，“为何？”
梦见“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写过一句话，不可制定无用的法律。”
“其实本质上，天条和人间界的法律一样，都是为了维持天地运转。”
她干脆拿出来现代的一些法律概念给他讲解，而天条比法律更严肃的一种东西，它会具现成具体的东西来影响每一个生灵，所以在制定每一条新规则的时候，都要慎重再慎重。
“这是你来的世界规则？”接连追问了几个问题后，他非但没有消除兴趣，看起来更加兴趣高涨，“介意再给我说说那个世界的事吗？”
“可以。”
梦见开始给他科普什么叫现代社会，因为人没有超凡的力量，就开始用智慧开发各种各样的工具和武器，利用工具和武器，踏足太空，创造了让神仙都瞠目结舌的文明，开发的武器更是可以毁灭这个世界常规意义上的神仙。
“那没有神仙吗？”
“至少我没有见过。”
大太子似笑非笑，“难道你不是？”
“不是。”
他们边说边离开了这里，没有再看向那对正在上演义绝的夫妻，在宋相公态度如此坚决的情况下，结果已经注定了。
梦见对这里了解不多，全凭大太子带着她走，中间也不怕无聊，因为大太子对她说的没有神仙的世界燃起了高昂的兴趣，不停追问，他们看起来就如普通人一般，倒是有几个不长眼的妖怪，被大太子顺手解决了，也遇到过几个占山为王，奴役人类的恶妖，这次大太子没有动手，全交给梦见解决了，有了这些妖怪练手，梦见的布阵水平水涨船高。
他们两个人也因为接连出手，在人间小有名气。
直到他们到了一所城池。
他们已经经过了数个城池，这一个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可大太子忽然停了下来，嘶了一声，梦见见状立刻停了下来，“怎么了？”
大太子的扇子猛地落在了手心，神情似乎凝重了许多，“妖气化云。”
知道梦见八成是看不到的，“得罪了。”手指点在了梦见的眉心，眼前一阵白光，等白光闪过，梦见就看到了城池上的情景，无数的黑气从城中升起，在半空中汇聚成黑云，黑云仿佛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
“妖气化云，只有罪大恶极的妖才能形成，可这样的妖，应该已经引动天雷，不应该存在才是。”
这样的妖，一看就是罪大恶极，不知道犯下了多少罪孽，只要是正道人士，恐怕看到了就会想办法诛杀掉他，修为也一定很惊人，现在还没引动天雷才显得十分奇怪。
梦见冷不丁的问道，“大殿下可能推算出来？”
大太子的扇子抵着下巴，眼睛依旧看着半空中的黑云：“推算是能推算出来的，不过难得遇到这样罕见的事，不亲自去看看多可惜？”
“走吧，我们进城看看。”
因这城中的异样，他并没有带着她直接进到城中，而是排队从城门中进入。
之前离的远，她并没有多大感觉，还要大太子提醒，现在刚刚靠近墙，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落在朝着城中去的人身上，这些人看着就是普通老百姓，贩夫走卒全都有，此刻都不时的抬头看向城门，看着十分普通。
大太子轻声道，“你也发现了吧。”
梦见轻轻点了点头。
这些明明是人，有些却散发着淡淡的妖气，这妖气丝丝缕缕的从他们身上飘出，向上升起，汇去城池上空的黑云当中，而他们却是人，并不是妖。
这里的古怪果然很大。
进了城门，那种古怪的阴森感更明显，而在城中行走的人却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不过也因为古怪阴森感实在是太明显，他们反而无法立刻找出来到底是哪里出问题。
“先找人打听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怪事。”
大太子也同意，找了个人多的酒楼坐了进去，里面热闹非凡，天南地北的口音都有，他们刚刚走这一段路也发现了，这座城池虽然不算很大，可是却异常繁华，商队络绎不绝。商人走南闯北，消息最灵通，而且逐利，他们来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酒足饭饱之后，再有人吹捧，最适合人吹牛，他们坐下后没多久，就搞明白了这些商人都来这座城池的原因。
这座小城有一特产酒，许多人喜爱，据说这种酒还有延绵益寿的作用，更是吸引了许多达官显贵，有他们在，不愁酒没有买家，商人专门绕道这里，就是这种酒。
为什么有这种传闻，是因为这座城池有长寿城的美誉，在城中的百岁老人不知道有多少，因城中都有喝酒的习惯，就把功劳归在了酒身上。
在这酒楼中，就有这种传闻中的长寿酒卖。
知道了想要的信息，梦见二人就起身起来了，“那酒确实有些古怪。”
虽然感觉很淡，可是她还是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如果城中的酒都有问题，那最有可能是出在酿酒的水身上，我们找一处水井看看。”
酿酒需要用到粮食和水，后者比前者更容易动手脚。
梦见对这个世界认识不足，问大太子，“你有什么猜测？”
“唔……”他看着周围的行人，在这个城池当中，他们见到的老人确实比之前都要多，要知道天灾人祸下，就算是太平年间，也很少有百姓能活到寿终正寝，这个城池的老人数量已经多到让人不注意都不行的地步了，“我确实有些猜测，不过还要再找些证据，我们先去查看下水井。”
城中水井并不少，他们很容易找到了一处，果然，之前在酒液中感觉到的东西再次出现了。
梦见道，“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大概确定了。”虽然这么说，大太子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相反的，似乎更为冷漠了些许，眼睛漠然的从每一个行人身上滑过。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知情人。”
他虽然还没明说，梦见却猜到了，“这里面的东西可以让人长寿？”
第130章 130
许多天材地宝, 灵丹妙药都可以让人长寿，可是这些东西也不可能让人身上散发着黑气啊。
除了这个外，就只能让人想到一些阴损的方法, 能称得上阴损, 血腥残忍往往超出一般人的认知。
现在看受益人是城中的每一个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共犯。
如果一城人都是共犯——毕竟人都无法抗拒延年益寿的本能, 为了这个目的, 在明知道不可为仍要继续去做的可能很大，那就有些麻烦了。
“我们去找几个妖族问问。”
这情形不是短时间了，修为高深一点的，应该都能发现城池上空的阴云, 少说几十年，居然都没有人解决, 还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之前并没有这么明显，直到现在才爆发, 不管到底是哪种，如果周围有妖族, 以他们的寿命来说, 说不定知道。
可是古怪的事又来了, 这么繁华的一个城池，居然没有妖族常驻, 梦见二人在城中转悠了一圈, 居然没有找到一个混迹于人当中的妖族。
——这不太正常了。
虽然有妖族喜欢占山为王，享受前呼后拥的快感, 也有妖族离群索居, 习性大不相同, 可是更多的妖族混迹于各大城池，人族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恨，这是他们本能喜欢亲近的，所以如果仔细找，每一个城池当中都有数量不少的妖族，就算是以降妖除魔为目标的道士和尚都不会太过计较，确定这妖无伤人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可这样一座商队游人往来不绝的城中，居然找不到一个妖族。
这样一个妖气化云的城池，没有一个妖族，也是讽刺。
梦见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她是了解的不多，对这个很多东西都不甚清楚，可是她会推理，结合之前的推测，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水中是妖族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