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发的男孩冲他眯了眯眼,再抬眼的时候眼睛里就盈满了眼泪。
他放开池钓的手,抢先屈膝行了个半礼而后声音颤抖着开口:
愿光明神的荣光与您同在。
池钓不甚熟练地跟着他学,声音里的抑制不住的抖动却是学不出来,只得四平八稳地读完。
那被称为卡索恩的魔导师却是又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挥动了一下法杖。
池钓只感觉全身如同泡完澡一样,温暖又舒服。
一旁的灰发男孩得到了同样的待遇,舒服地直往池钓怀里蹭。
金发男孩没这么好的待遇,只得一瘸一拐灰溜溜地走了。
灰发男孩双颊绯红眼中含泪的表演停止于那两位的身影消失在街口。
接着他噗地一下大笑起来,拽着池钓进了房间就扑在床上笑成一团。
哈哈哈哥哥你看那个暴龙。被定身咒定住的时候简直蠢透了,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又肥又傻。我从来没这么解气过。
明明知道今天就是督考来的日子,还会傻乎乎地被骗出来。留下了这么差的印象,他明天的圣选肯定通过不了。
少年笑了一会又坐来,收拾了床铺便拉着池钓让他坐在床边,凑到他面前端详他的脸色。
哥哥,今年来的可是位三阶的魔导师。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身子好一点。
池钓心中一动,觉出今天他这一出,小部分是为了出气,大部分却是为了自己的身体。
没事了,身体从未这样好过。
他伸手捂住男孩手上翘起来的头发,轻轻揉了揉。
下次不许冒险。
男孩嘿嘿地笑了两声,别过头去不看他。
只在柔嫩的脖颈上露出了两处簇新的伤痕。
原身多病,每天有大半日是在床上的。家中进出,还有药物费用,都要靠这个小孩子每日招揽活计维持。
池钓心中一疼。
安逸的现代社会中,哪还有这样的孩子呢
只是我一病醒来,之前的事情却是有些记不清了。他慢慢开口。
哥哥!男孩从床上蹦起来。
再三确保自己的身体没事只是脑子稍微不清楚之后,池钓在少年的解释下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这片大陆的名字是圣米迦尔。
它的历史足够长久,长久到神灵还存在的时代。
魔导师和武战士是继承神灵遗志的人,有着超越人类物种本身的力量。
这片大陆的正面是光明,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则是黑暗。
在众神之战中失败的黑暗神曾经用生命树的枝叶立下过契约:
除非圣米迦尔的四周没有海水,否则黑暗就永远不能侵占大陆正面的一分土地。
第二十三个初魔纪,成千上万的骷髅亡灵聚集在海边,隔绝掉了这片大陆四周全部的海水。
上古的契约被打破,在大陆反面潜伏已久的黑暗蠢蠢欲动。
黑暗的气息开始侵蚀大陆的正面,生物四处迁移躲避,时局动荡不安。
正是多事之秋。
不过,我会保护哥哥的!少年的嗓子又清又亮,用一个上扬的语调来作为结束语。
池钓笑着在他抬起来的脑袋上弹了弹。
灰发少年,不,现在改叫他艾利诺了。
在原主很小的时候,原主和刚刚出生的艾利诺就被送到了风语城。苏特林一家苏特林就是刚刚那个金发青年的姓氏,抚养他们长大。
不是所有人的童年都满是美好的回忆。
原身和艾利诺有了谋生能力之后就被彻底扫地出门,扔了三颗龙晶任其自生自灭。
不是冷血无情,只是情义不比世事凉薄。
圆亮的光球正中偏斜,院里栅栏上的藤蔓蔫了叶子。
艾利诺带着池钓出门。
风语城是一座不大的城,密集的建筑向上生长成黑灰色的尖塔。围绕着城池的灰白色高墙是除了教堂的白圆顶之外唯一高耸的建筑。
他们在狭小阴暗的巷子里穿行。面前摆满护身符的巫师用猩红的眼快速扫过他们的衣着,而后打了个哈欠再次把头垂下。
一只渡鸦落在黑色的屋顶上。
七拐八绕的小巷尽头是一家破破烂烂的酒馆。
断成两段的木牌被一只雪白的獠牙串了起来,斜斜地挂着。
池钓努力辨认着上面几乎褪去的字体。
七只
男孩笑着推搡他进去,半高的少年从后面搂住他的肩凑到他耳边说话。
光明神让我告诉你这家店的名字叫七只野猪。
他的气息让池钓觉得脖子痒痒的。
那块牌子据说被五阶魔导师普林西加持过,不要试着摘下它,就算那个店主许诺再高的价格。
原身从未来过酒馆,池钓向四周打量着。
即使是下午,这里的生意仍然很好。
酒馆有一半是在地下,白天酒馆里也燃着蜡烛,靠近窗户上贴满了红色的符咒。
奇异的符号弯曲成池钓认不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