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胡话,你一个小孩在山里过夜,不怕老虎把你吃了?”陈芸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孩晃着头躲开。
休息的差不多,陈芸重新爬起来,查看四周的情况。
“咱们得换一条上去的路,刚刚那个不行,太陡了。”陈芸用树枝扫开岩壁上的草木,嘴里念念有词。
她在这块不大的地方转了十几圈,说着铁柱听不懂的话,突然转身兴奋道:“我找到上去的路了。”
陈芸让铁柱起来,用树枝指着说:“咱们往左走,斜着上去,你看那边的坡度比这边要缓,而且落脚的地方也多!”
重新规划的线路要比原本的线路长一多半,看起来确实要好走一点点。
“就这么来。”陈芸说完重新蹲下身,让铁柱上来。
小孩噘着嘴:“我不跟你走!”
“行了别墨迹,让你上就上。”陈芸拉着他的胳膊放到自己肩膀上,嘴里威胁:“你不跟我一起走,我回去之后也不管你,让你和老虎相亲相爱吧。”
铁柱瘪瘪嘴,张嘴的时候带着哭声:“你怎么这么坏?”
“好了好了,我吓你的,哪能不带你上去呢?”陈芸背着他,往上面爬:“我上山就是为了找你的,肯定要把你带回去才行啊。”
被后妈打的时候铁柱没哭,一个人掉下去的时候铁柱也没哭,现在却忍不住想哭。
小孩流着眼泪,嘴里发出呜咽声,埋着头,把陈芸背上的衣服都打湿了。
陈芸又往上爬了一点,安慰道:“不哭了啊,咱们可以上去的,很快就能回家。”
铁柱一时没了声音,半响打了个哭嗝,别别扭扭说:“我可以把兔子分你一点。”
陈芸笑了:“谢谢铁柱啊。”
重新规划的线路确实不错,陈芸稳扎稳打,终于在力气用尽前爬了上来。
“啊,我累死了。”
陈芸瘫在地上,手脚张开。
想当年她大学体侧年年不及格,为此差点拿不到毕业证,如今竟然能背着人玩攀岩!可真是太棒了!
休息了许久,陈芸缓过劲,重新爬起来,对铁柱说:“走,咱们该出发了。”
铁柱不让她背:“我自己能走。”
“脚都成这样了,你单腿蹦回去?”陈芸嫌弃:“可别了吧,万一你没蹦好,把另一只脚又崴了呢?”
铁柱被她气死了,鼓着嘴不说话,从地上拽了根树枝做拐杖,就要往前走。
陈芸也不劝,跟着走在后面。
铁柱一只腿走不快,蹦了一会就没力气了。
陈芸在背后闲闲道:“这个速度,咱们天黑之前能到家吗?”
“我不要你管!”铁柱受到了刺激,一连蹦了好几步,试图把她甩远一点。
山里的路本就不平,铁柱着急没看地面,一脚踩在树根上,身体不稳摔倒在地。
地上都是藤蔓,摔下去倒是没有特别疼,但是足够丢脸。
铁柱眼睛里含着一泡泪,死撑着没流下来。
陈芸走过去,把他扶起来。
小孩挣扎了下。
“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笑你的。”她用手擦了擦铁柱的脸,轻声哄道:“别生气了好不好,让我背你回家。”
第003章
陈芸背着小孩,一边走一边和他聊天:“山上很危险的,小孩子不能随便上来。”
“我不小!”
“连字都不认识的小屁孩。”
铁柱振振有词:“我能挣工分,你都不行!”
陈芸:“小孩子挣什么工分,上学才要紧,等你腿好了就上学去。”
“我不上!”铁柱小朋友很是委屈:“不挣工分你不给饭吃!”
陈芸:“……”
没想到原主还有这么缺德的操作,自己在家呆着,赶小孩去上工?
“好了好了,这事是我不对,我道歉,以后都给你们吃饱饱的。”陈芸背下这个锅:“但是学还是要上的,不上学就是文盲,以后跟老瞎子一样。”
老瞎子是村里的一个老光棍,五十多岁了还没娶到媳妇,整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村里人都很讨厌他。
铁柱不上这个当:“我才不是老瞎子,我要当解放军,和我爸一样!”
“当解放军也要读书。”陈芸跟他说:“不读书当解放军只能被人管,读了书就可以去管人了。”
铁柱吸了吸鼻涕:“我爸爸就管人!”
“哦,所以你爸爸读过书。”
背上的小孩安静下来,似乎在思考陈芸的话是否准确。
过了好一会,他开口道:“那我读书。”
又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你给我饭吃?”
“肯定给。”
“弟弟妹妹也有。”
陈芸保证:“只要我在一天,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们一口汤喝。”
“我也想吃肉。”
陈芸:“……回去就把这兔子烧了。”
俩人边走边停,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到山下。
他们先回家了一趟放兔子。
两个小的看到哥哥这幅凄惨的模样都吓得不行,二妞先哭,铁蛋跟着哭。
“哭什么哭?”铁柱被二妞碰到腿上的伤口,疼的他一咧嘴:“我又没事!”
又拎起抓到的兔子,骄傲道:“晚上咱们吃肉!”
几个小孩对着死兔子流口水的时候,陈芸去房间里拿钱。
郑卫华每个月会寄回来五十块钱,原主花钱大手大脚,这个月才过一半,家里只剩下十块钱了。
陈芸也不知道看病要花多少,想了想把钱全都带上了。
她出来的时候,看到三个小孩围在一起,铁蛋正抱着死兔子啃。
陈芸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把人拉开,扣出铁蛋嘴里的毛:“宝贝你在干什么啊?”
铁蛋对他咧嘴笑,流着口水说:“七佑佑!”
“这个还是生的,不能吃,晚上我做给你吃啊。”陈芸把他抱到一边,把兔子放到小孩们够不到的地方,然后对他们说:“我带哥哥去看病,你们俩在家要乖乖的。”
二妞有点害怕:“哥哥……”
“哥哥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小青山的赤脚医生是下放来的大夫,因为医术不错,很受人尊敬。
大夫六十多岁了,面容和蔼,抓着铁柱受伤的脚夸他:“这么多伤都没哭,小同志真勇敢。”
铁柱骄傲地挺起胸膛。
大夫说完话开始用力,疼得铁柱惨叫了一声,叫完想起刚刚才被说了勇敢,于是憋着眼泪死死咬住牙,一声不吭。
他这模样着实凄惨,但两个没同情心的大人只想笑。
医生忍着笑一边用力,揉了一阵说:“好了,试试看还疼不疼?”
铁柱动了动脚,惊喜道:“不那么疼了!”
说话的时候睫毛上的眼泪滚落下来,他伸手一抹,泪水在脸上糊开,和着灰尘,把自己弄成了个花猫。
大夫又夸了他,起身对陈芸说:“这只脚暂时不要用力,回去养两天。”
陈芸点头说好,又问:“他身上的擦伤要用药吗?”
大夫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原主在村子里名声不太好,都说她虐待继子女,医生有所耳闻,对她的印象也不太行。
但今天一看,似乎传言不太可信?
老大夫想着,从柜子后面拿出一盒药膏。
“我自己做的东西,回去把伤口洗干净涂上就行,两天就能好。”
陈芸接过:“好的,多谢。”
一大盒药总共五毛钱,剩下的不收费。
付钱的时候铁柱眼巴巴看着,过后想背他的时候还别扭了下。
回到家,陈芸给铁柱清洗伤口。
伤口在山上擦出来的,还有泥巴粘在上面,很容易造成感染。
如今又没有破伤风针,他这个伤口最好要用酒精消毒。赤脚医生没说,应当也没有高纯度酒精,只能用别的东西代替。陈芸在家里翻找了一番,找到半瓶白酒。
这酒是去年原主和郑卫华结婚剩下的,一直没人喝。
陈芸打开瓶塞闻了闻,酒味很足,酒精浓度应该挺高。
勉强用吧。
她找了块干净的布,沾了白酒,去擦洗铁柱身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