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我有事…”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互相看着对方。
魏司承示意她先说。
“这是我在静居找到的东西,它原先里面可能放着蛊,但现在没有了。”拿出那只五彩瓷瓶。
“你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魏司承有些责备的意思。
“那儿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而且有用的东西都没了,我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唯有它可能是线索。”
魏司承抿了抿嘴,你又是如何得知那里没危险的?你知道他的静居具体布局?
其实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否认她与李崇音可能有某种亲密的联系。
“你说的蛊是什么意思?”听着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云栖大致解释了一下,魏司承心头大震:“你怀疑……”
想到某种可能性,魏司承乌云密布的心情,仿佛看到了一丝微妙的,几乎不可能的曙光。
云栖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他想的就是她要说的。
“这事我会想办法去了解,先要确定你体内有没有蛊,但如果下的人是他……”两人对视一眼,如果是他,可能事情会比普通的巫蛊要麻烦的多。
但无论如何,要尽快找到那只金蝉脱壳的蝉!
魏司承感到云栖对自己的渐渐信任,也将刚才要说的城外男尸的事叙述了一遍。
云栖再聪明,也没办法仅仅从描述中看出什么破绽,但两人都不谋而合地认为,那具男尸只是障眼法,为了拖延而放的迷雾而已。
“您可否把那份舆图给我拓印一份?”其实这种舆图一般人家是不能拥有的,就算是魏司承也是因为督军的身份才有,云栖拥有它,若是被报上去是犯了军法的。
当然云栖并不清楚这一点,魏司承却装作不知,直接从怀里掏出:“就用我这份吧。”
将之交给云栖,又看到她哪怕被大氅包裹着,也还是因为淋雨而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这李家的伙食是不是太好了些,才几年功夫她就……咳,非礼勿视。
也是这会儿,李家门内出来了几个婢女。
魏司承看今日这天色,很可能要通宵达旦,没办法随云栖留在李家。整理了一下云栖身上的大氅,低声嘱咐道:“以后这么大的雨就别出来了,知道吗?我是男人,淋点雨不算什么。”
说着,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这是这些天的习惯。
云栖“啊”了一声,这可是在外面!
敲了一下魏司承硬邦邦的胸口,那人对着云栖就是无所谓地一笑,他生来就如此,那些繁文缛节不过是为了更方便办事罢了,在云栖面前的才是真正的他。
周围的婢女哪见过这阵仗,纷纷羞红了脸。
时间仿佛都被浓缩了一样,魏司承还要赶去大理寺,翻身上马。
只是比起来之前的冰冷,如今满眼的温情。
云栖没有多余解释,却很快找到了一些可疑的地方,并去李崇音的静居求证。
虽然可能只是她的猜测,也不一定是事实,再说他们中原人对蛊虫也是两眼一抹黑。但云栖却在他们产生隔阂的时候主动去想办法解决,单单是这份心意和作为,就足以把他从深渊中救出来。
她一直说他很好,其实他才想说,她太好了。
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以自己的方式,没有让他继续深陷的黑暗中。
云栖先回到自己以前的院子沐浴更衣,再去懋南院等余氏回来,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外面雨声渐歇,按理说母亲应该回来了。
担心余氏出意外,云栖决定去禅音寺看看。
几个仆从眼看瞒不下去,只能据实相告。
云栖这才知道李昶他们瞒着自己什么事,母亲在她归宁日就晕倒了。
而为什么瞒着她,不外乎她新婚,他不忍心打扰他们。另外也是她一个外嫁女,就是来了可能也没甚用处,反而徒惹伤感。
云栖赶到禅音寺,淅淅沥沥的雨中,在沙弥的带领下,走入寮房。
此时李昶还在处理李崇音的案子,屋内只有李映月和锦瑟几个婢女,李映月在床前,为余氏按摩着腿,细声说着话:“还好那死丫头不在,不然又要与我抢您的关注了,她怎么就那么讨厌。”
“母亲,您什么时候醒来,月儿想吃您做的汤圆了。”
“她都出嫁了,母亲就别理会她了,往后不还有我吗?”
云栖听着她的自言自语,都要气笑了:“有你什么事,你不是马上要进宫了吗?”
李映月转头看到云栖,神情像是崩塌了一样:“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特别是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耳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云栖那白肤红唇地笑着,像个美艳女鬼。
李云栖不是应该在王府与那个把她捧在掌心里的端王如胶似漆吗,这会儿来凑什么热闹。
云栖可不管她在想什么,问向锦瑟。
锦瑟看到云栖过来,喜出望外,立刻说了原委。余氏的病情还是老样子,郝大夫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前些日子忽然昏倒,就被三公子给送到了禅音寺,说是在这里静养,又是佛光普照之地,更适合静养。
云栖一听到那三个名字,立刻警觉地看向周遭,目光集中在桌上点燃的香上,她凑近闻了闻味道。
又把一个用帕子包裹的东西从衣襟里拿出来,是之前从余氏内室窗户边收集到的灰,做了一下对比,现在点燃的香是有一些檀香味的,之前收集到的无色无味,但从制作的手法以及白灰的细腻程度,可以判断出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她指着这个香,道:“这也是他要求点的吗?”
锦瑟:“这是三公子让沙弥每日点燃的,说是能帮助到二夫人休养。”
云栖目光含着凉意,迅速将它们掐断。
“五小姐,不,王妃,这……”
“以后不用再点这玩意儿了,收拾一下待会雨停了我们就回府。”云栖快刀斩乱麻地吩咐道。
李映月见她成了端王妃之后,那气势是越来越像端王了,还真是夫妻一体了。
她对云栖摇了摇头:“云栖,我们最好不要忤逆大哥。”
云栖看她这不争气的样子,以往对着别人那颐指气使的样子去哪里了。
示意她出来,到了外边,云栖道:“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李映月,你不说没人能帮你。”
李映月脸色变了变,想到云栖现在的身份,她有些犹豫,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云栖发现这个动作后,也想到了最早之前,她突然某一天回来,脖子上还带着掐痕,却言辞闪烁。
云栖联系了在一起,道:“他要杀你?”
前世的李崇音很少对女子出手,他既不希望被女子影响,但也同样不屑出手。
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一直以来在她面前的,也不是真实的李崇音?
李映月闭上了眼,实在不愿去回忆。
“别说了,你别管我的闲事,”那几次阴影太浓重了,她根本不想对任何人说,“你之前让我看着的那个婢女,没几天就不见了。”
云栖表示不出所料,如果是李崇音出手,那么人不见了才是正常。
“母亲……是不是他?”云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两人都惊恐地看向寮房,此时房内传来锦瑟惊喜的声音,余氏醒来了。
余氏从昏睡中苏醒,看到云栖的身影,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云栖将她轻轻扶了起来,靠着自己。
见余氏一睁眼就知看到李云栖,李映月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凭什么,这么多天都是我陪着您的,她李云栖只来了那么一小会,一小会!
“四姐,去厨房要点粥吧。”云栖低头吩咐。
“我…”你还在这儿指使我?
却见余氏这会儿看向自己,温柔地说道:“月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映月神情微变,立刻笑灼颜开:“我这就去拿,母亲您稍稍等一会。”
云栖与李映月一同给余氏喂了一些好克化的粥,又让仆役下山,让郝大夫来一趟。
待余氏缓过了神,看着精神尚可,云栖才问道:“母亲,您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余氏想到那时候自己以命相博,逼迫李崇音答应不动端王。
微微笑了起来,抚摸着云栖的发丝:“能有什么,都是老毛病了,只是这次刚好被崇音看到,幸好他及时帮母亲缓解了。”
到了这一刻,余氏还是希望能给李崇音最后一次机会。
她不想再将这矛盾恶化下去了,只希望长子还能有一念之仁。
云栖蹙眉,明知不该不信母亲,可总有说不上来的古怪感。
云栖见余氏并没有什么不适,甚至脸色比之前的样子还健康红润些,想着李崇音再丧心病狂,应该不至于害母亲吧。
略微安心道:“那么,您既然醒了,我们现在回家可好?”
余氏看向那被云栖掐断的香烛,拍了拍云栖的手背,表示同意。
李崇音被人袭击,可能死在郊外的事传遍了京城。
但由于尸首面目模糊,还无法最终定案。
其余人都以为李家是不相信前途无量的嫡子传来如此噩耗,才不愿定案,纷纷可怜起了李家。
其实过去这么多年庆朝最年轻案首的事已经没多少人提起了,但这次因为人年纪轻轻的没了,加上身份是李家嫡子,又是少年天才,影响实在太大,京城内外都在谈论。特别是一些文人学子,以及李崇音曾经帮助过的人,将他的诗词歌赋以及书画作品流传出去,更是引来一片惊叹崇拜,以及得知人已去的唏嘘。
那闻舍先生还为他作了一篇长赋,引起文坛的巨大震动,纷纷在松山书院为他哀悼。
而在这片哀声当中,要数李崇音流传出去的人物画最具代表性,它们将这场哀事添上了暧昧色彩。传闻这李崇音只是李家的养子,在战乱中被李昶夫妇捡到,好心收养了他。他年少成才,才高八斗,却从不画人物画,只寄情于山水。
至于为什么不画人物,就要说说现在流传出来的画作了。听说他从小就爱慕李家的那位嫡小姐,只是爱在心口难开。哪一位李小姐?这还用说,当然是那位名动京城,让端王不惜十里红妆,绕城三圈的李家五小姐了。
但庆朝规定同姓不得通婚,这就导致哪怕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李崇音不能娶李云栖,只能眼睁睁将妹妹送上花轿,单单是听着就催人泪下。
在那之前,只能通过这些画卷睹物思人。
也有人反驳说,李崇音人都去了,怎么编排都是后人随意说了,有何证据能说那些画作都是出自他之手。
与李崇音同窗的学子们纷纷证实那流传的画作中,特殊的技法,与李崇音独创的画技,以及他的私人印章,都可以佐证。
本来大家还在因他的惊人文采折服,为这少年天才夭折而惋惜时,事情一下子变了调子。
百姓们最爱听的便是这种才子佳人的故事,特别是一方还死了,只能苦苦恋着,那真是太过凄美了。民间的茶楼里还因此编了不少版本的故事出来,其中破茧成蝶的故事流传最广,那化蝶而飞的故事就这么给捯饬出来了。
当然,这化蝶的故事背后,还有杜漪宁的功劳,化蝶的故事在原来的世界里就是千古流传的经典,既然李崇音要“断肠魂”的故事,那她就干脆让它成为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