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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且等等……”
    郑芸菡被打断,略有些茫然。
    怀章王单手支着下颌:“观阁下音貌,该是个女郎,劳驾换个正常女人说话的语气。这憋着嗓音的语气,本王听着难受。”
    郑芸菡粉拳紧握,又飞快松开,磨着牙道:“是。”
    怀章王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中,唇角弯起一个小弧度,开口道:“先来后到,本王定是占不了优势,可是本王今日就是想买天木庄货,全部。”
    最后两个字,真是霸道又气人。
    他话锋忽转:“所以,不如我们各自说说要买它的理由是什么,借此评断谁更需要,如此也不算本王强取豪夺,姑娘觉得呢?”
    郑芸菡不会傻到相信这个男人真会根据需求来决定谁更有资格买。
    谁来评断?你这嚣张的表情已经写满了“本王说了算”。
    但她只能绷着微笑温声道:“家父寿辰在即,小女想要为家父寻上好的紫檀木,打造成贺礼送给父亲。请王爷成全小女的尽孝之心。”
    怀章王凝视她片刻,唏嘘摇头:“太可惜了。”
    郑芸菡:?
    怀章王:“姑娘要给父亲准备贺礼,这令人感动。但本王是要给即将定亲的姑娘准备见面礼,权衡之下,似乎还是本王更需要些。很遗憾,姑娘另择别家尽孝吧。”
    郑芸菡很想将天木庄的令牌抽到他的脸上。
    “百善孝为先,小女为父亲尽孝,为何排在王爷与女子定亲见礼之后?”
    “本王常年在外,无心顾及府中家务,加之性情糟糕不易与人相处,能说得一位姑娘与本王定亲可谓是难上加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本王一把年纪,若再不安置后院,孤寡一人,岂非大不孝?”
    “姑娘今年错过为令尊庆生还有来年,本王若是错过佳人,兴许就是孤寡一生,如此说来,本王这位即将订婚的妻子,难道不是更重要些?”
    太不要脸了。
    郑芸菡久居长安,对这位怀章王知之甚少,也无心打听,但见他生的一副年轻俊貌,竟然厚颜说出这些话,分明只是随意找个说法压她罢了。
    然气归气,做人还是得识时务。今日之事,她冒然闯进来已经不太妥当,对方又不是讲道理可以压制的,再生不快让怀章王将目光盯上忠烈侯府,那时不错也是错了。
    父亲的寿辰贺礼固然重要,但也不是没有第二选择。
    郑芸菡露出失望的表情,不欲再多作纠缠:“既然如此,小女不打扰王爷为佳人购礼,告辞。”
    刀疤脸还记着他们已经封了山道,这丫头可能硬闯了的事,“王爷,她……”
    怀章王忽然道:“且慢。”
    郑芸菡心头一沉,顿感不详。
    她转过身:“王爷还有何指教?”
    怀章王声线低沉:“你的孝心,这么快就耗光了?”
    郑芸菡抬眼望向他。
    男人的眼神深不见底,一如他这人,一眼看不透。
    郑芸菡:“王爷对佳人有心,对王府有孝,小女不敢与王爷在此事上一争高低。”
    怀章王微微侧首:“这样啊……你糊弄本王的人闯进山庄时,也是这么想的?”
    郑芸菡一愣,没接话。
    “不如这样……”他将手中的金锭子随意丢在一边的矮几上,站起身来。
    郑芸菡发现他当真高大,周身萦绕一股迫人的气息,负手而来时,明明很宽敞的厅堂都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进变得逼仄压抑起来。
    “大家都是一片孝心,不该分高低贵贱……你这打扮,是骑马来的?”
    郑芸菡轻轻点头。
    “会骑马?”
    郑芸菡继续点头:“略懂一二。”
    他低笑一声,郑芸菡忽然嗅到一股乌沉香的味道。
    提神醒脑之余,让人汗毛倒数。
    “不如这样,你与本王赛马一场,若是你赢了,天木庄的新货任你先挑选,如何?”
    赛马?
    郑芸菡听着就觉得两腿刺痛。
    她一个闺阁女郎,偶尔走一趟远路也是车马相随,今日骑马赶路纯粹为了天木庄的木料而来,已属一番折腾。
    他一个纵贯沙场马上得尊荣的男人,要和她赛马较高低,这分明是又要体面的强取豪夺,又要阴险的让她遭罪!
    他似乎怕她不够尴尬,往前逼近一步,语气不知是讽刺还是诱导:“如何?大孝女。”
    郑芸菡捏着拳头没说话,护卫欲上前护主婉拒,她忽然抬头,眼底的恭敬和胆怯一扫而光,眼眸莹亮动人:“王爷有雅兴,小女愿意奉陪。是否只要小女赢了,就有先于王爷购买的权利?”
    他挑眉:“当然。”
    完全把不住事情发展的李庄主:……
    ……
    通往天木庄的山道因为常年要运送货物回来,所以修的宽敞又平坦。
    郑芸菡牵了马朝山道起点走去。
    不远处,怀章王已经骑着马侯在那里。
    他座下是一匹通体黑亮的高大骏马,马身装甲,脑门上一撮毛雪亮无杂。
    郑芸菡愣了一下。
    他居然用战马跟她比?
    郑芸菡听说过战马与家养坐骑的区别。
    在战场上,受过训的战马一如成精小妖怪,跑得快跳得高,踩得死人闪得了刀。这也是为何军中骑兵重要,养起来也耗资。
    郑芸菡瞄了一眼自己的小马。
    这是大哥在她十四岁生辰时精挑细选的宝马,性情温和,体型最适合女子蹬骑。
    这匹本应该在春日里撒着小蹄子哒哒出城,沐浴春风骄阳的小马,现在要对阵驰骋沙场的战马。
    就在这时,怀章王的马忽然喷气,马头轻晃朝她的马撞过来,郑芸菡的马吓了一跳,脑袋下意识的偏了一下,连马蹄子都不争气的往边上挪。
    一旁骑着马的男人发出一声低笑。
    郑芸菡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马头,暗道:输人又输阵,可真是我的马……
    她假装不知自己的脸已经羞赧烫红,翻身上马,目不斜视的看着前头:“王爷,小女准备好了。”
    怀章王的眼神扫了扫少女面纱之外隐约泛红的脸颊,手中缰绳一勒,“按照咱们定下的,从这里跑到山道拦截处再返回,先跑完者为胜。”
    “一言为定。”郑芸菡一手握缰绳,还在手上挽了一道,另一只手持马鞭,深呼吸。
    下一刻,两匹马同时冲出去。
    饶是郑芸菡骑射学得好,也架不住战马的速度和气势。
    眼看着怀章王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礼让半分,一骑绝尘,她终于意识到,大哥给她挑选的这匹马,性情温不温和是其次……
    人为限速倒是真的。
    亏她一路赶来时还自以为风驰电掣……
    怀章王的战马单脚跳都比她跑的快!
    她要换马!
    同一时间,正在上值的郑煜堂忽然打了个喷嚏。
    一旁两位正在忙里偷闲的同僚纷纷投来关心:“郑大人可是身体抱恙?”
    郑煜堂竖手摇头:“无妨,许是春日柳絮扰了鼻息,失礼了。”
    两位同僚表示无碍,又把话题扯到了镇远将军府上那位小公子趁着春日正好与人赛马结果摔断了腿的大丑事,只道这小公子好歹是将门之后,骑个马都摔,太丢老将军的脸了。
    郑煜堂眉头微蹙,一脸正色:“赛马危险,既然家中小辈不善骑射,便不该纵容。实在避不开骑马,也该为其选一些怎么都跑不快的马,自不会有今日之悲剧。正所谓防患于未然……”
    同僚面面相觑,深感这位年轻有为学识渊博相貌堂堂的小郑大人是个拉不进圈子的愣头青,但又不好让他尴尬,在他长篇大论之前,纷纷抱拳结束话题:“郑大人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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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成全
    郑芸菡输的毫无悬念。
    可她一不耍赖,二不弃赛,两腿磨得火辣刺痛,还是咬着牙跑完了全程。
    早已跑完全程的男人姿态慵懒坐在马上,一条长腿踩着马镫,另一条腿直接横盘在马背上,胳膊支着膝盖托腮,饶有趣味的看着艰难抵达的郑芸菡。
    落地时,郑芸菡双腿一软,真儿和善儿心疼的扶住她。
    怀章王挑了一下眉,长腿一抬跳下马,语气少了几分戏谑,正经起来:“可有受伤?”
    郑芸菡摇头,“愿赌服输,王爷尽可去下订,告辞。”
    转身之际,传来了男人悠长的语调:“不是要为父亲贺寿买贺礼吗?这就走了?”
    郑芸菡愣了一下,眼底划过思虑之色,下一刻,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趋势弱势下来,低声道:“若再赛一场,小女恐怕连马车都坐不了了。”
    他将她上下扫了一眼,笑着转身朝天木庄走去:“拿着你的凭据和余款去庄主那里提货,记住,不许多购,剩下的本王都要。”
    真儿和善儿没想到这位王爷忽然改变主意,面露喜色:“太好了姑娘……”
    郑芸菡瞪了两个婢女一眼,柔弱的气势俨然要被隐藏的凶狠替代。
    脑子都摔马了吗?好什么好?她们正规手续合法购买被阻,到头来不讲道理的人施舍一手,还值得欢心窃喜了!?
    他忽然驻足转身,说时迟那时快,郑芸菡眼神涣散,又柔弱下去,仿佛连呼吸都困难,载着感激又虚弱的笑意,向他颔首致意。
    他将她的转变看的分明,也不点破,低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入庄。
    郑芸菡如愿买到极品紫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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