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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岭南那地界,底蕴深厚的大家族单只手就能数过来,越川郑氏便是其一。
    高门大户多是非,这桥段放在哪朝哪代都不足为奇,遮掩好的叫体面,遮不住的也能找补。
    早些年间郑家就闹过一回,后来用手段囫囵平了,时至多年又被好事者旧事重提。
    信息不发达的当年已然能谣传十里,如今更甚。
    那股八卦之风在岭南飘了俩月有余,缝了东窗补西窗的错漏,终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蒋楚被奶奶叫回家,也是为了这事。
    ///
    郑家几代从商,国内老牌的老牌家族企业,根基实可谓稳健,这里面最不可或缺的一环,便是利益共生的政商联姻。
    把岭南上下叫得出名号的政要家族筛了个遍,最后定了荥平高家。
    高老将军并非将门之后,打根上就是劳动人民,但这不妨碍他一生赫赫威名。
    年轻时参军靠血肉之躯拼出累累功绩,耄耋之年授勋加冕,身后千万子弟兵以他马首是瞻。
    高家子嗣单薄,老将军膝下只余两子一女,放在家族根系错杂的高干圈里实属罕见。
    郑家看中的就是这份磊落家世。
    高舒筠是高家的二女儿,也是郑家相中的长房儿媳。
    嫁给郑誉国的那年,高舒筠二十四岁,芳年华月,正是韶华胜极时。
    一年后,郑瞿徽出生了。
    外孙出世后数高老将军最高兴,乐得好几日合不拢嘴。
    当初郑家上门提亲,老爷子应得并不爽快,郑誉国作为商人的巧舌如簧在他这儿全成了花言巧语,人品可见一斑。
    高府不差郑家的这一架登云梯,反而是郑家急着想拉拢一门清白政客。
    为什么会同意这桩婚事。
    不过是为了成全女儿的一个点头。
    时至今日他仍是不中意郑誉国,可看在外孙的份上,勉强能扯个不冷不热的笑脸。
    高老将军果真洞察秋毫。
    不过两年光景,郑誉国养在外边的莺和燕就被搬到了台面上。
    丑闻远比佳话更容易勾起旁人的讨论欲,圈里传得沸沸扬扬,身为原配正妻的她,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高舒筠永远记得那一天,她陪着儿子在园子里学步,其他房的佣人们途经廊下窃窃私语。
    说是私语,入耳分外清晰。
    一段感情里若有人分了心,哪里需要外人来提点不堪。
    从郑誉国第不知几次借口晚归起,她就察觉到了,她一直知道。
    不过是舍不得,不过是想再熬一熬,不过是还对那个人,对这份千疮百孔的虚情假意仍不死心。
    所有人都在尽力瞒着她,也不乏有心之人千方百计让她知道。
    这些个名门贵胄背后,难以启齿的腌臜事数不胜数,听多了竟也麻木了。
    她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陪着儿子学步,和方才一样认真仔细。
    佯装一副无关痛痒的淡漠。
    高舒筠对丈夫出轨这事没有任何过激反应,这或许是另一种表态:放之任之。
    她不争不抢,不闹不急,按着自己的步调日复一日地过,从容不迫。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郑家的人摸不透,连高老将军都暗里套过她的话。
    她说怎么说的,好像还宽慰父亲来着。
    “我只想和瞿徽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与我无关。”
    这是原话。
    高老将军得了准话,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心里更没底了。
    女儿是个烈性的,这份不寻常的平静,若不是真的放下了,只怕后面憋着更大的劲儿。
    郑瞿徽五岁那年,跟着小舅舅去了边境部队里参加了一个儿童训练营。
    他很小就对枪支机械产生了兴趣,大约跟舅舅耳濡目染有关,高舒筠一直不愿意他过早接触这些,那一次破天荒地答应了。
    训练营为期两周,结束后,郑瞿徽被小舅舅直接接回了外公家。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再没回过高家,也没再见过妈妈。
    高舒筠死了。
    起因只是一场感冒,说出去都没人信。
    岭南的叁伏天最是烧人。
    照惯例郑家上下会去山庄避暑,高舒筠难得没去,明面上说是因为得了重感冒,真实原因大家都知道。
    儿子丈夫不在身边,她在郑家这些年里外都不亲厚,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心知肚明后,连虚伪的客套都省了。
    郑誉国也没去,他多的是应酬,酒局,还要应付外头养着的那一个两个,忙得很。
    那日,也不知为什么回了趟家,顺道回了主卧看见久不见面的妻子卧病在床。
    高舒筠得了感冒,小脸通红,鼻涕眼泪止不住地流,很是狼狈。
    就这副惨样被他撞见了。
    她虚弱地瞥他,难得提了个小要求:你去帮我买个药吧。
    郑誉国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她对他多有忍让,这点小要求没道理不答应。
    他买了,亲自跑的这一趟。
    药买完,说了句今晚不回,又走了。
    两天后,高舒筠被佣人发现死在大房主卧里。
    死亡原因是服用了阿莫西林。
    高舒筠对青霉素过敏,很严重的程度,而郑誉国不知道。
    连理数年,他对她一无所知。
    那日他买了好几种药,特效的,感冒的,消炎的,唯独那盒阿莫西林最为扎眼。
    哪有什么温良恭俭让,不过是在某一刻突然觉得没意思,好没意思。
    高舒筠到死都没想明白,男人对婚姻的忠诚究竟有多短暂呢。
    初识的那番情意像是黄粱美梦一场,她是不愿再梦了,更不愿醒。
    高家的掌上明珠死在了郑家,还是这么荒谬的缘由。
    高老将军气得一病不起,高家的那对兄弟更不会善罢甘休,只差没一枪崩了郑誉国。
    郑誉国没想过让高舒筠死,还是借自己的手。
    夫妻一场,他自认对她是有情意的,只是这份情,浅薄到不能再浅,不提也罢。
    原就是一场不单纯的政商结合,为的是共进退,没成想弄巧成拙。
    好几日了,郑誉国待在郑家老宅没敢出门,他怕是一出门,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全须全尾地回来。
    高家要个说法,郑家于情于理都得给。
    最后是郑老爷子下了死令:郑誉国唯高舒筠一原配正妻,此生不再娶;郑家长房嫡孙唯郑瞿徽一人,绝不再添。
    郑家的如意算盘明眼人一瞧便知,这大的没了还不忘贪图那小的,人心不足。
    从训练营回来后郑瞿徽就一直被留在高家,老两口想见孙子,几次去要人都无功而返,这才逼得郑家不得不站出来表这个态。
    老爷子的一席话,是将郑誉国养在外面那些叁儿四儿的路子全堵死了,也将郑家长孙的身份做实摆明。
    至此,郑瞿徽跋扈猖狂的整个年少,豁然拉开了序幕。
    前情提要
    (我实在不想每次都写死个人(哎(渴望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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