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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手间,沈青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深色套装,黑色镜框的眼镜,厚重,古板,一成不变。
    她知道,再往里的内衣,也是她习惯了的款式——这样的一成不变,是陈知遇口中的刻板。
    连她脸上的表情,亦是她惯有的,也是旁人眼中习惯的,唇微抿的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样的她,的确是,没有女人味。
    或许没有男人会喜欢自己女朋友是这样的,所以她的相亲路才坎坷如旧。
    但,一成不变的另个意思,是安稳,是在计划内,亦是她需要的安全感。
    耳边似乎又想起陈知遇的话……
    ——你搞清楚,现在是你离不了我!
    ——你在我之前,相亲多少次你自己没数吗?
    ——就你这性子,要不是我,你这辈子都是嫁不出的老处女!
    与此同时,那男人压着另个女人不停耸动的场景在脑海出现……
    “呕……”
    胃里翻搅,她低头干呕,又是一阵恶心。
    陈知遇是父亲朋友的儿子,去年两边家长介绍他们认识,她跟陈知遇,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陈知遇他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对陈知遇来说她应当也是,他们两人同是附中老师,家境相当,条件也相当,从确定关系到如今谈婚论嫁,似乎是顺理成章再自然不过,如果没有今天的事的话,他们会在今年下半年结婚,明年要孩子,如果……
    没有今天的事的话。
    当场撞破男朋友出轨现场,说一点不难过是假的,但,一个出轨的男人,她是决计,不会再要。
    只是,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她不喜欢这种被情绪左右的感觉。
    是了,她只是需要重新调整下情绪罢了。
    然后她就可以……
    恢复正常的自己,即便她心里清楚,有一点陈知遇没说错,那就是,她家里……绝对不会轻易答应她和他分手。
    只是不论怎样,她和陈知遇分手是一定的了。
    想到父亲,她心头一阵压抑,抬手捏捏眉心——时间已经到了她睡觉的时间了,然她没有睡意,想起林继阳说的楼下是画廊,索性起身披了外套往楼下走去。
    刚才上来得匆忙,现下才注意到,楼梯是木质做旧的,走下去的时候,隐有声响,壁灯亮起,将她的影子投出堪堪一片。
    行至一楼,脚步声隐有回声,她往左手边走去,才发现一楼比她想象中还大些,是一个l形的结构,装修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喧宾夺主,也不至失了格调。
    只是约莫才装修不久的缘故,墙上的画还没有太多,她一路看过去,约莫只挂了所有位置的五分之一,基本都是油画,从风格里约莫看出一半是林继阳的画,只是让她奇怪的,这些画里,都是景物画,没有一副是人像。
    她不禁想起二楼那副偌大的画作,还以为他擅长画人像更多些,没想到他好像更喜欢画景物。
    又想起挺多年前,她读大学,林继阳才升高中那会,他在市里比赛拿了奖,母亲让她送了果篮去祝贺,她跟以前一样去看林继阳得奖的画作,没想到一向喜欢让她看画的林继阳,一反常态的没让她看,神色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后来她才知道,他画的是个背影,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看来,难道是他今天说的那位思了许多年的姑娘?
    心底微叹,没想到在她眼里一直是个小辈的林继阳,原来也藏了这般心思啊……
    这些风景画,约莫画的是他走过看过的地方,自然中不失烟火气,她看着看着,不觉沉静许多。
    回到二楼,手机接连震起,是陈知遇发了消息——
    “对不起,是我错了。”
    “青迟,我没想动手,我那会是太急了……”
    “我知道是我错,但你不能因为这一次就判我死刑,你先冷静下,我这两天不打扰你,过后咱们再谈谈好吗?”
    她眯眼,回复,“分手,没什么好谈的”,发完这句,删人拉黑。
    做完这些,她闭眼,强迫自己入睡——明天还要上班,一个渣男,凭什么能影响她上班的状态。
    ……
    彼时,林继阳还在街上走着。
    二月底天仍是凉,一阵风吹过,他缩了下脖子,反手从身后扒拉过兜帽扣在脑袋上。
    另只手拿着手机,正跟备注为“张老板”的男人通电话。
    “你哆嗦个什么劲儿?这会在哪呢?”电话里问。
    “路上啊,”他伸手把手机伸到风口,然后收回来,“听着没,老北风呼呼的刮。”
    “路上?”对面的人却是惊奇,“你这一天天懒得恨不得就地盘窝的,这是挪尊驾往哪去?”
    “酒店,我去开房。”林继阳诚实的说,看到对面挺豪华个酒店牌子,便径直走过去,嘴里慢条斯理的说,“要给我报销吗?”
    张老板爆了句粗口,“就你,开个总统房跟你五指姑娘约会?要不是你一直没找男朋友,我都以为你喜欢男人。”
    “你是想说以为我喜欢你吧,”林继阳挑挑眉,“我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羡慕啊?”
    “守身,你也得有守的人啊。”
    “谁说我没有了。”
    张老板哼了一声,听着就是不信,林继阳也不在意,说,“你要闲的话,过来帮我洗澡我也是不介意的。”
    “我帮你?你自己没手?”
    “有啊,”他微微抬起自己另只手,盯着手背上那片小碎花创可贴,轻飘飘的说,“但我受伤了啊。”
    “滚蛋!你大半夜不睡觉骚扰我有意思么!你那爪子,艺术家的爪子,我碰不起还不行嘛!不跟你扯了,我睡我的觉去!”张老板羞愤挂断电话。
    林继阳握着手机一句话还没说话,他摸摸鼻子,啧了一声,“太暴躁了,好心分享下美好的心情,不识好人心啊。”
    说着点开备忘录,寥寥几笔画了一只手,然后在手背相同的位置,画了个小碎花创可贴,完了截图发朋友圈,配文:
    一朵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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