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能像过去的四年一样,每一次都在第一时间将祝福发送出去。
屏幕上整整齐齐的几条信息,一条连着一条,每一条的发送时间都是当年的11月11号0点整。
不早来,也不迟到,他每年守着那个时间,刻进了骨血般的执拗。
可今天,这个记录要被打破了。
这让他看起来像个渣男一样,连痴情都坚持不到五年。
电梯发出提示音,已经到了地上一楼,梯门打开,孙小圈正抱着衣服站在外面等梯。
见他出来,孙小圈毫不掩饰自己可以躲懒的那点兴奋劲儿:“这么快,我可以少跑一趟了。”
“不是我快,是你慢。”谢省走出来,他身上穿着大衣,孙小圈便将羽绒服披在他肩头,把两条衣袖胡乱在他身前一系,将人囫囵裹了起来。
谢省被裹得像个黑色大茧,行动却很利落,孙小圈一停手,他便迈开长腿往停车场走去。
孙小圈紧随其后,边走边为自己伸冤:“我是怕你胃受不了,临时去旁边的便利店帮你泡了个面,才慢了那么稍稍,稍稍一点。”
车厢里扑出一股热腾腾火辣辣的方便面香气,放在平日里,谢省肯定嫌弃。
他爱瞎讲究,嫌染的到处都是味儿。
但今天却意外觉得格外亲切,这浓郁的烟火味儿将他重新拉回了人世间。
他接过面桶,用塑料小叉子搅了搅:“我在电梯口遇到苏涛了。”
他没说可能被人偷拍的事儿,孙小圈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说了反而让他吵吵的脑仁疼。
“操,他是不是故意在堵你?”孙小圈骂骂咧咧地发动了车子。
谢省皱了皱鼻子,没说话。
孙小圈又问:“他不是有刘予青了吗?”
谢省低头嗦面,红油将他的嘴唇染得红艳艳的。
“真是饱暖思氵?谷欠,他们这种人是不是都这样?”孙小圈不介意谢省不说话,他自己就有很多话。
他一边仇富,一边又忍不住燃烧起了自己的熊熊八卦之火:“你爸和你哥哥以前也这样吗?”
“想什么呢?”杯面量小,谢省三两口吃了,把盒子装进袋子里系上口。
不过仔细想一想,他还真不太了解自己父兄的私生活。
谢省出生的时候,他母亲杨婉因为难产去世。
因为这件事,他父亲谢辛翁一直不喜欢他。
他自小要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父亲的陪伴。
哥哥谢澜比他大了八岁,因为是家里的长子,自幼就背着家里的重担,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更没有时间陪伴谢省。
谢省记忆中和父兄单独相处的时间几乎屈指可数,在他身边陪伴最多的是他家中的保姆。
他自幼爱吃糖,老保姆便一糖罐一糖罐地给他吃,以至于奶牙蛀了半口,有一天夜里在梦里疼的直哭,两腮都肿了起来,才被谢辛翁发现。
从此谢省在谢家再也没吃到过一块糖。
他失去了糖,可也没有换来陪伴
后来他住进了云家,与父兄见面更少,云家出事后,他深恨他们,也因此离开了家……
所以说起父兄来,他竟然很难有十分立体的印象。
只是后来他也不止一次想过,谢澜之所以会走了歪路,说不定就是因为谢辛翁对他太过严厉的原因。
他一直被框在一个框里,一旦发现了框外的世界,一切就变的不可收拾。
谢省从兜里掏出根棒棒糖,扒了糖纸,塞进口中,一边腮被撑得鼓了起来。
他靠在座椅上想着谢澜,眉心慢慢蹙了起来。
孙小圈问他:“怎么了?”
记忆中有些东西模糊的厉害,谢省摇了摇头:“你别说,苏涛这个人还真有点邪性,我似乎很早之前就见过他?好像和我哥哥在一起?”
“你记错了吧?”孙小圈说:“你们家发达的时候,苏家还不知道在哪里做着破落户呢。”
谢省轻轻笑了一声,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这么好的日子,想他干什么?”
“好日子”三个字儿让孙小圈成功噤声,他小心翼翼地瞅着谢省的神色,试探着做恍然大悟状:“是啊,今天双……双十一。”
“我哥生日。”谢省笑了笑。
谢省说话很分明,说哥哥的时候是指谢澜,说“哥”的时候是就是指云漠。
“二十九了,”他轻声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找没找到喜欢的人,结婚了没有?”
“这么多年了,”孙小圈故作老成地劝慰他:“你也该放下了吧?”
“总是忘不掉呢?”谢省的眼睛弯了起来,随后啧了一声:“可能不太甘心,也可能是贪恋他的肉*体。”
“不是说吗?没有忘不掉的前任,如果有,那只能说明现任不够好,你连现任都没有,怎么能忘得掉?”孙小圈引导他:“你该谈场新的恋爱了。”
谢省闻言不仅没反对,反而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对他说:“要不咱俩凑合凑合?”
孙小圈一个激灵:“别,我敢碰你一指头,我妈知道了非得把我第三条腿打折。”
孙小圈和谢省是初中到高中的同学,当年就玩在一处的。
孙母当年得过一场大病,急需手术,但家里条件紧,是谢省帮忙出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