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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触碰她, 就怕不小心就弄痛了她。
    南景坐在这已经将近两个小时了, 看到她坠马消息时候的揪心无法跟亲眼看见她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的心疼相提并论。
    不止是脸, 裸露在外的左手臂都有好几处擦伤, 因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血液凝固结疤加上擦拭的药在冷白皮的施念念身上,让伤口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失魂落魄,无论何时,他看到的施念念都是精致体面的,从来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
    她不应该遭受这些的。
    南景的心说不出来的难受,他宁可坠马的人是自己。
    靠坐在床上的施念念望着南景, 蹙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他之前发过来的行程表来看,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法国,他不是只有后天的七夕节,才有休息的空档么?
    南景如实以告:“去秀场的路上看到你坠马的消息。”
    施念念神色古怪的看他,“然后?”
    “我让司机掉头开去了机场。”
    “……”
    施念念并不会诧异南景来看望住院的自己,诧异的是他会为自己放下工作,第一时间赶过来。
    作为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施念念从来没有想过和南景的工作去做比较,更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把自己摆在工作的前面。
    毕竟,他是全年无休的“工作机器”南景。
    短暂的沉默后,南景两只手的小手臂撑在病床旁,和施念念平视,道:“念念,对不起。”
    施念念的面色就更加古怪疑惑了,“为了什么?”
    从接王芝莲来a市那天,他上公寓做饭准备惊喜,被她拒绝离开后,两人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他现在道的是哪门子的歉?
    为了他之前冒然的进了她家么?
    “抱歉,你坠马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说起这些相关的画面就在脑海浮现,南景觉得嗓子眼像是堵住了,声音干哑发涩,克制着拥抱她的冲动,继续道:“抱歉,让你一个人在医院,你包扎和处理伤口的时候,都不在你的身边。”
    他代替不了她的疼痛,但如果那些时刻可以陪着她就好了。
    就像是爷爷南右华去世的那天,她狠狠咬着他的肩膀,发泄情绪。
    说不清是因为睡了一觉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还是因为近来施念念都有些本能的抗拒去思考和南景有关的问题,于是闻言,她没有深思他的话里的具体含义,而是一板一眼的回道:“我没有一个人待在医院,包扎和处理伤口的时候,都有人陪着我。”
    南景:……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两人的呼吸,片刻后,南景叹了口气,再次开口问道:“很疼吗?”
    施念念摇头,“还好。”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刚出道那几年的磨砺,早就让她对疼痛的耐受性变得很高,现在的状况对她而言,除了悬挂着的左腿,让自己躺着的姿势变得别扭和觉得发酸以外,并没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
    南景:“很疼吧?坠马的时候。”
    没有想到南景的关注点会落在她坠马的时候,施念念眸光闪了闪,没有吭声。
    南景自顾自的回答道:“一定很疼。”
    他的声音里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懊恼和自责。
    南景飞机一落地就联系了林小贝,询问了她施念念的目前的具体情况,听到她没有大碍后,才联系了姜霞。
    从机场到医院的路上,他已经将施念念的情况探听的七七八八,所有的话里最让他心疼难过的,是他抵达医院后,无意中听到的两个护士的交谈。
    ——“你知道施念念吧?拿过很多奖,今天坠马在我们医院住院的那个影后施念念?”
    ——“废话,能不知道吗?我看过她很多电影。”
    ——“我今天被她圈粉了!我以前以为这种绝世明星大美女,不说娇滴滴的吧,肯定也娇气得很,没想到哦,她摔骨折了,眼眶都没红过,淡定的不行,也太飒了吧,我也好想成为这样的女生哦!”
    眼眶都没红过。
    这句话让南景的心像被一排密密麻麻的细小的针扎着。
    她太要强。
    “疼的话,可以哭的,或者……”南景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不过瘾的话,也可以边哭边咬我。”
    他不希望她忍着这些情绪,他想成为她的依靠。
    被子下施念念的手不着痕迹的抓了抓床单,复而松开。
    从坠马住院到现在,施念念从不否认身边的人是关心自己的,例如一直慌慌张张的林小贝,和赶过来的南骄、姚瑶,可或许是她表现得太过淡定,大家的重点几乎都是落在对她坠马后事情的处理上,无论是工作上带来的影响还是说坠马的原因。
    南景却一直在问坠马时的感受。
    有时候生理性伤口带来的疼痛是可以被忽视被强大的自我暗示压制住的,因为知道喊疼也没有用,所以会把最脆弱最柔软的那个自己藏起来,用“我没事”、“我很好”来给弱小的自己上锁。
    可一旦有人持续不断的询问关怀,被无视的感受就会被无限的放大涌上来。
    施念念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尤其是在南景面前展示这样的自己,于是她并不接他的话题,甚至开始下逐客令,语气官方又疏离,道:“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我,我没事了,这个时间点你待在这也不合适,想必你也很累,你……”走吧。
    “渴了吗?”南景出声打断她的话,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这些话一般,站起身来,不等她开口,自顾自的回答道:“你肯定渴了,你一醒我就该给你倒水的。”
    说完南景就去倒水,往杯子里倒了一半凉水,又从保温壶里倒出一半热水。
    他很明显的在回避。
    施念念皱眉,唤道:“南景。”
    南景握紧杯子,侧身看过来,他的脸一大半隐匿在黑暗里,只有一小半度着从窗外撒进来的光,“我不想走。”
    “……”
    “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我不需要”四个字施念念尚未说出口,南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不会打扰你的,你不想说话可以不理我,不想看到我的话……我去外面待着。”
    第67章
    仿佛生怕施念念会为了赶走自己而说出什么冷硬伤人的话, 隔着杯壁,南景推测了下水温, 然后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避开她的目光,自顾自的说道:“不渴也喝点吧。”
    施念念吸气,“南景。”
    “你接着睡吧。”他依旧不看她,垂首重新将刚刚摇起来的床头摇下去,“三点了,天快亮了,早餐想吃什么?”
    “你回去吧,小贝七点就会过来。”
    原本林小贝是要留在医院通宵照顾的,但施念念觉得没必要,也拒绝了请个看护的提议,反正晚上她也是要睡觉,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按铃唤人, 更何况也会有查房的护士, 林小贝在这会休息不好, 不如回家好好睡一觉, 早上再过来。
    她入睡前, 和林小贝约好的是七点。
    南景置若罔闻, “那我看着办。”
    “……”
    帮她掖好被角,南景立在床边,这才看向她,“别怕,我一直在。”
    施念念:???
    大抵是潜移默化感染了南景的“直男”属性,此时此刻的施念念心里想的都是:怕?我怕什么?明明你突然出现在我床边才让我害怕。
    施念念住的是vip套房, 病房外是一个小客厅,南景说完就离开了病房去了客厅。
    病房门被虚掩上,南景消失在施念念的视野里,她望着门,静静的看了许久。
    他真的会为了自己,在外面的客厅待一夜吗?
    他那么矜贵讲究的人,外面客厅的双人沙发可没法让他睡觉休息。
    所以,他不会一直在的吧?
    那万一……
    算了算了,她怎么可以为了她陷入这种翻来覆去纠结的小情绪里。
    避免混乱的思绪涌了上来,施念念闭上眼,强迫自己继续入睡,恢复平静的心情。
    可施念念不知道是,南景真的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不过他并没有休息睡觉,而是拿着手机,浏览着网页的搜索界面,“骨折忌口”、“骨折患者三餐饮食”、“吃什么利于伤口愈合不留疤痕”全部是他的搜索关键词。
    他的脸色严肃认真,仿佛在阅读什么重要的文件或是处理棘手的工作。
    五点出头,他退出网页界面,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客厅,去了外面的走廊,顾不得现在是国内时间凌晨五点,开始给人打电话。
    互联网上消息混杂,众说纷纭,他不喜欢做尝试,更不愿意拿施念念来做尝试。
    给她的饮食,就应该结合医生和营养家的建议才够专业。
    没有舒适的睡姿,南景离开后施念念睡睡醒醒了好多回,睡得并不安稳,六点半之后,快到林小贝过来的时间,她索性睁开眼,不再睡了。
    寂静的病房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施念念放空着大脑,浮上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南景走了吗?
    然而下一秒,随着敲门声响起来的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
    “马上七点了。”隔着门南景的声音传来,“醒了吗?念念。”
    他竟然还在。
    “我进来了。”南景边说边打开了门,提着两个大大的保温桶走进来,和施念念四目相对,他先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肉眼可见的伤口,随后道:“你应该吃早餐了。”
    一夜过去,他和昨晚离开时一般无二,只是走得近了,能看到他微微泛青的眼眶。
    他这是……一直没睡?
    不在意施念念的沉默,南景非常有条理的先将保温桶放下,然后重新给她倒了杯温水替换掉昨晚剩下的那大半杯递过去,“先喝点水。”
    施念念垂眸瞅了眼近在唇边的水,稍稍往后仰了仰头,“我可以自己来。”
    “你受伤了。”
    “……我是左腿骨折。”施念念加重了“腿”的发音。
    南景墨色的眸扫了眼她手臂上的擦伤,坚持着喂她的姿势,“你手上也有伤。”
    “只是擦伤,没有骨折也没有脱臼。”
    “避免你抬手牵扯到伤口,影响愈合,还是我喂你吧。”
    南景说的一本正经,理由冠冕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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