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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从她撕毁离婚协议书开始,就没有准备再端着什么身段来见他了,舒家教养得体的继承人留在了公司,跑出来寻找他的,是十多年前合欢树上跳下来的娇俏小姑娘,矫情撒泼样样在行,理智端庄是什么?
    不存在的。
    并且舒窈发现,孟星河似乎对无赖的她毫无办法,就像是秀才遇见兵,即便再有理他也讲不清。
    果然孟星河不动声色地将藏在背后的药盒子拿走,十分无奈地道:“楼上的房间暖和一点,阿窈不用在这里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孟星河就算是个棒槌也该能明白舒窈的意思,舒窈就是脸皮再厚也没法继续赖着不走了,舒窈叹了口气,还是道行浅,自尊心作祟。
    于是默然起身,走出去关上房门,闷声上楼,一声也不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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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舒窈起身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有氤氲的烤面包香气传来,孟星河睡的浅,每日清晨便会被如影随形的头痛恶心胸闷逼醒,即便不起身,也几乎躺不住。
    他不知何时开始准备的,舒窈下楼时,餐厅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餐点,有她读书时喜欢的西式早餐,也有在国内时从小吃到大的海派点心,量都不大但胜在式样丰富。
    孟星河正往保温桶里盛着粥,听到她下楼的声音回头望了望,温声道:“早安,阿窈。”
    舒窈扶着栏杆的手指便顿住了。
    他们之间,说过早安的次数屈指可数,算上今天也统共不过三次,却是每一次,都足够令舒窈暖彻心扉。
    她收回手指,佯装镇定地走去餐桌旁落座,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他手里拎着的保温桶,淡淡道:“这是要去哪儿?”
    “去邻居家,我昨天去超市带了些东西给他,顺便送点早饭。”孟星河手上忙不停,门口放着一辆小推车,里面装满了果蔬日用品。
    这个“ta”字足以证明是只有一个人,舒窈咬了一口三明治,审视的眼神不免有些酸溜溜:“才来几个月,跟邻居关系就这么好了?”
    连早餐都要送,难不成是个美貌的单身女邻居?
    闻言孟星河稍稍顿了顿,像是不欲多说什么,只闷闷点头算是默认。
    合着她嘴里吃的,桌上这一大桌的,都是人家挑剩下的?
    嘴巴里的三明治突然就不香了。
    “阿窈先吃,我等下就回来。”收拾好早饭放进小推车,孟星河擦了擦额上沁出的细汗,朝舒窈笑了笑,桌上的早餐她没几乎没动,盘子里的三明治也只咬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不合口味。
    舒窈往后一仰,又不吭声了。
    孟星河扣在推车扶手上的手指微微缩了缩,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并不是他有意向舒窈隐瞒,只是这位邻居的身份本就不欲为人知晓,他也只是尽可能地帮一点忙,并不能为此给他人造成不便。
    打开对座房屋的门,孟星河将推车拖进去,轻车熟路地走去厨房,将推车内的果蔬食品分门别类在冰箱里码好,拎着保温桶去了二楼。
    舒窈站在门口,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不是说去看邻居吗,怎么连人家的家门钥匙都有?
    合上的屋门留了一个巴掌大的圆洞,是供宠物进出的小门,此刻正有一只拳头大的小猫脑袋从洞中探出来,滴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
    跟曾经寄养在排屋的橘座不同,这是一只真正楚楚可怜娇小可爱的猫咪,就像舒窈与这位神秘邻居之间的天壤之别,一个是强壮到满世界追着跑的“前妻”,一个是娇弱到需要孟星河亲自送饭上楼保不齐还要亲自投喂的“女邻居”,鬼也知道该怎么选好吧。
    看来昨晚孟星河对她的拒绝,根本就不是出于什么精神创伤,也许就是真的厌烦了。
    谁会巴巴地等着一个动辄对自己恶语相向的前妻呢?
    楼上的孟星河显然没有考虑到舒窈这些弯弯绕绕的脑回路,他正手忙脚乱地帮傅若清拍着后背,一个月前在镇上捡到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与他有着相同的国籍和病症,和比他更加晦暗的人生,孟星河将他接到家中住了几天后,又抵不过他的执意帮他买下了不远处的另一栋房子,这栋房子的原主人已经搬走许久,所剩的家具并不多,简单添置一番,就这么住了下来。
    傅若清的身份若是放在国内,也许会引起不小的轰动,但在这里,他只是个不肯去医院每天躺着等死的病人,无论谁来劝阻,都没办法增加他一丝一毫的求生欲。
    床单上是大团泅开的血渍,已经发暗发乌,如果他不过来,傅若清显然也没有自己更换床单的力气和意图。
    “罗琳医生的建议是尽快去医院,药物已经没办法缓解了,若清,不能再等了。”洗了温热的湿毛巾帮人把下颌的血污擦干净,孟星河拽过一旁的靠枕扶着他半躺下,傅若清的心衰程度已经到达四级,如果不尽快安排手术,出殡之日也就不远了。
    闻言傅若清朦胧的眼睛烁了烁,仿佛还有些解脱的快感:“那挺好的。”
    混浊的视线移了移,晃到孟星河身上去:“有这劝我的时间,不如先去看看你自己的病?”
    “......”孟星河反倒笑了,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被褥帮他盖上,又将脏污的被单换下来,他一面换着,一面低声道:“好,那我们两个,谁都不要再劝谁了。”
    傅若清笑笑,有些倦怠地合上眼睛,又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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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若清的房子里有前任房主留下的电力供暖系统,相对来讲温暖不少,走出门来被冷风一呛,孟星河扶着栅栏门咳得险些直不起腰来,他用手背堵住唇口,点点血沫落在苍白的皮肤上,分外的殷红可怖。
    他却十分淡然地抽出手帕擦掉,仔细检查了衣领袖口没有沾染血迹,才慢慢走回家去。
    屋门未锁,推门可见的餐桌上还是他早晨布下的餐食,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放在盘子里,已经冷透,却不见舒窈人影。
    楼上楼下走遍,确认房内空无一人,舒窈的随身物品和手包都不在,床褥也被铺陈整齐。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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