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瞄了眼着巷外的惨状,不由几分后怕,若她被抓住了,怕是下场会更惨。可逃避下去终究不是个法子,还是等那大小姐消消气再出去。
“呜哇哇哇——!”
“小七,小七,快过来啊!”
“走开!我命令你走开,听不见吗?”
有对母女的哀嚎传来,紧接而来的是云筱萱的叫喊。视线扫去,只见个身量不过四寸的女童面上挂着泪,畏缩在街道中间,不远的云筱萱向后勒绳,驾马不停驰骋。
危难之际,燕灵上去抱起女童就要跑,可终究仍是赶不上。燕灵将女童紧紧搂在怀中,用身躯护着她。
“小姐!”六九跑上前去,挡在前头。
“吁!”
云筱萱咬紧牙关,又向后勒绳令马停下,这马撂起脾气,抬着长颈向前迈进。她舍弃寻常法子,踩上马背蹬腿,凝聚内力,运劲直击马头,马发出撕心裂肺的嘶鸣,口吐白沫,隆然倒地。
六九被余波波及,倒向一旁的摊位。
“小九!你无事吧?”燕灵赶紧放开女童,上前扶住六九。
“胸口有点疼而已,不要紧。”六九低着眉眼,蜷手捂着胸口。
云筱萱撑地而落,蹙着柳眉扫着亲密的二人:“喂,无事吧?需要赔金的话,我补偿你。”
“你能好好说话吗!”燕灵指着她,怒形于色,“给我向小九道歉!”
“小姐。”六九唤她,殷切希望息事宁人。
“你凶我?”云筱萱不敢置信,气得发抖,“你不仅骗我,你还凶我!”
“在你眼里,汉人的生命是不是猪狗不如?”燕灵疾首蹙额道。
云筱萱泠然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六九下跪俯首道:“小九向这位小姐赔不是,小九要插句嘴。”
“方才小九瞧得清清楚楚,这位小姐极力停马,是那只该死的畜生不听使唤,才导致当下局面,”六九诚笃道,“小九能作证,还这位小姐清白便心满意足,不求任何赔偿。”
“小九。”燕灵怔怔地看着她。
“哼,还算你识趣,”云筱萱睨着二人,“带我去离这最近的医馆。”
燕灵留意到那女童已被父母带走,扶起六九,低声道:“我们去寻白大夫。”
六九见此,也就答应了。叁人同行,燕灵不顾六九的拒绝,搀扶着六九,而云筱萱尾随其后,默默注视二人,蓦地踩到个藕粉褡裢,她不知是谁的,打量了几眼,先收了起来。
叁人维持现状,直到抵达医馆。
“白大夫,小九她身子如何?”燕灵着急道。
“我这不瞧着呢,催什么催!”白大夫虽是名女子,脾气却出了名的火爆。
六九安抚道:“小姐莫急,白大夫妙手回春,小九定然安然无恙。”
白大夫环视叁人,吩咐道:“脱衣衫。”
燕灵讶异道:“脱衣衫?”
白大夫翻了个白眼:“不脱衣衫,我怎么瞧伤啊?”
“是是,是我不对,”燕灵拉着云筱萱要出去,“我们二人回避则个。”
云筱萱撇开她的手,冷漠道:“有什么好出去的?在座的都是女的,你有的她都有,还是说某人心怀不轨,急着避嫌?”
实际上,燕灵不曾有那些个旖旎想法。她只是深知小九生性害羞,自从二人及笄后,小九便提出不再共浴,想必是在意的。
“不就瞧个伤,无须避了,还方便我说明情况。”白大夫随手拉上房间的帘栊。
六九抿唇解开衣襟,初春玉芽般美好的身段缓缓露出,青绿合欢襟下的蜜桃算不上大,不过正好握在手心的尺寸,可胜在形状姣好,分明锁骨上有道鹊形红痕,平添了份美感。
云筱萱暗奇道:“这胎记还挺别致的。”
“受了点外伤,我为她上点药即可。”白大夫不以为然道。
燕灵心切道:“有劳你了,大夫。”
“我先出去了。”云筱萱不愿再看下去,掀帘栊走人。
燕灵瞧在眼里,又嘱咐了白大夫几句,跟了出去。
二人面对面,燕灵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羞愧道:“对不住,是我的错,我不该口无遮拦,更不该……骗你。”
“今日若无意外发生,你想骗我多久?”云筱萱侧过脸,连同她对视都不愿。
“我最初是有意骗你,可越到后面,越于心不忍。”燕灵低着头,被她问得困窘。
“罢了,我也有错。”云筱萱背过身去,说话声极小,可还是流入对方耳中。
“啊?”意想不到的回答令她不知所措。
“呜……就是,那个,我不该在闹市骑马,引起混乱,我将负起全责,包括你口中那位小九的药钱。”说到后面那句,云筱萱口气莫名酸溜溜的。
“多谢云小姐,我在此替小九谢过你。”燕灵大为感动,心中唾弃自己,分明是自己不对在先,还不信任她、责备她。
“你莫要搞错了!”云筱萱陡然转身,怒意更甚,“我只是说我有错,没说我原谅你了,我仍对你心存芥蒂。”
燕灵急切道:“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哼!我永远都不原谅你,”云筱萱扔了个褡裢到地,“这东西是她的吧,快些拿走!”
燕灵连忙解释道:“你莫要误会,我们自幼一块长大,我只把她当妹妹看。”
云筱萱口是心非道:“谁说我误会了!我一点都不在乎你。”
“可是……”
燕灵正要开口,被她打断。
“你承认你是燕今后,我越想越气,你害我颜面扫地,还拿走了《胡笳十八拍》。”
“你若想要,我便拿来送你。”燕灵并无所谓,一屋子的古玩送她都无妨。
云筱萱却道:“你的东西脏,我才不要,你拿着被人追杀最好。”
“什么意思?”燕灵一惊。
“你连这都不知,就拿走了琴谱?你当真以为卖家宏赏识你吗?他只是想摆脱麻烦,再做个好人情。”云筱萱无语极了。
“他故意送给我的。”燕灵明白她的意思。
“临寒教教主正到处悬赏此物,许诺献上宝物者,将实现那人一个愿望,”云筱萱感到嘲讽至极,“多少男人趋之若鹜,想娶她为妻。”
燕灵又问道:“那你为何想要?”
“本小姐才不是那些凡夫俗子,我是为了讨教那妖女,铲除邪教,为武林除害,”云筱萱说明道,“据传她有门极为邪派的武功,靠此以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便让临寒教这个无名小派名镇一方。”
“竟有此事?”燕灵对这些不甚了解。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啊?”云筱萱瞥了她眼。
“那是自然,我也是人,总有不曾涉猎的领域,此番我要向你请教。”燕灵虚心受教。
“哼,懒得理你,我要回去了。”
说罢,云筱萱扔了些钱给她,走得头也不回。任她怎么挽回,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