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一年没见过下雪了,还挺怀念的。你说这雪会不会下大?反正回府也没事,要不咱们叫人端个炉子来,去湖心亭赏雪去?”
黑灯瞎火看都看不见赏什么雪。楠竹不知道乔琬这又是想的哪一出,她原先是个闷葫芦,跟在乔琬身边久了活活被乔琬逼成了老妈子。
“您再过几个月都是要当娘娘的人了,别的不说,总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晚上太冷了,就算要赏雪也等明天白天穿厚一点了再来。”
“我都快穿成球了还不厚吗?”乔琬摸了摸自己的裘袄,这倒不是假话,她穿得足足比楠竹厚上一倍有余,还是觉得阴寒刺骨。
“要不我再叫窦太医来看看?”乔琬这状况已经有好一阵子,楠竹有些担心,之前传过太医诊脉,可是几名太医瞧来瞧去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开出了一些滋补温养的方子让乔琬先服着看。
“不用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乔琬搓了搓暖炉,将它捧在心口想暖和一下身上,然而她衣服穿得太厚了,手炉的热乎气一时半会还渗透不进去,反倒是动来动去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楠竹看得脸直抽抽,催促她赶紧回去。
乔琬跟在楠竹身后往宫外走,行至一半忽然想起来去年这时候跟骆凤心进宫过除夕,宴前突发奇想提出要去瑶泉宫,骆凤心当时死活不让她去来着。今年忙碌了一年,这事早被她抛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了,要不是今天又下了雪她还想不起来。
眼下骆凤心不在,正是去一探究竟的好时候,她倒要看看骆凤心到底藏了什么秘密,生怕被她知道。
乔琬铁了心要去瑶泉宫看看,楠竹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她一起去。两人来到大门口,当值的小太监正靠着墙打瞌睡。
这瑶泉宫自从骆凤心搬出去以后就一直空着,别说十天半个月,就是一年半载也未必有人往这儿来,那小太监猛然见到来人,吓了一大跳,一哆嗦站直了,然后又手忙脚乱地给乔琬行礼。
那小太监是个生面孔,乔琬从前住在瑶泉宫的时候从来没看见过他,估计是后来调来的。乔琬略一点头,对他说道:“劳烦公公开个门,我想进去看看。”
小太监听令将门推开,先行入内点亮廊下的灯。乔琬跨入院中,院子里大约一直有人打理,两树梅花开得正艳,边上石桌、石凳、一汪结了冰的小池,边上两只石雕的白鹤,一晃眼看去还和从前一样。
乔琬一边打量这一切,一边在脑海中勾画着当年与骆凤心住在此相处的种种情境。她在院中站了片刻,欣赏完了院中雪景,然后来到正殿前,抬手推开殿门。
来此处之前她曾猜测骆凤心那晚跟她在御花园决裂之后是不是干过什么事,以至于不敢让她来看。她有过许多设想,甚至包括骆凤心在墙上石板上刻字诅咒她之类的,可眼前的场景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这里从前就是这样吗?”乔琬侧过身问她身后的小太监。
小太监探了个头进去,屋里虽然黑,但透过廊下的灯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不算太大的房子里空荡荡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摸了摸脑袋,小声道:“我也不清楚,从我第一天来这儿的时候这间屋子就是空的。”
昔日瑶泉宫的故人自骆凤心走后陆续被遣散调往别处伺候,现在天这么晚了,又是大过年的,乔琬也不至于为这点事大动干戈把内务府的人叫来给她查上一遍。
她从楠竹手里接过灯笼,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留意到墙上和地面有些地方有利器划过的痕迹,其中不少划痕还很有点深。
不会是那天阿凤回来越想越气,一怒之下把屋子里的东西全劈了吧……
想到这里,乔琬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得气成什么样子,还好骆凤心只是劈了家具,没把她也给劈了。
这确实有点尴尬。乔琬看过之后便出去了,没让楠竹进来,毕竟细究起来还是她对不起骆凤心在先,现在又偷看了骆凤心的秘密,有点做贼心虚,还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好。
回到府中,乔琬沐浴完毕躺在床上,眼前总浮现出那间空空的屋子。一开始她心里还想得是她跟骆凤心从前在那间屋子里的事,想着想着忽又生出些怪异的感觉。
从前她回想起瑶泉宫,记忆里房中一应家具俱全,所以还没觉得怎样,今日见了空的宫殿,怎么好像越想越觉得在哪里见过……
房子么,总不过大同小异,抛开内里摆设,外表有些相似也很正常。可是乔琬就觉得不太对,不是相似这么简单,虽然颜色是不同,但结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在哪里……
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地从她脑海里快速滑过,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披上外衣就往外跑。
守在外间的楠竹还没来得及给她把手炉点上人就已经跑远了,楠竹生怕乔琬冻出病来,抱了一团披风斗篷跟着追了出去。
乔琬在这公主府里也住了有些日子,早不是刚来那会儿认不清路的时候,七弯八拐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一间空置的屋子前。
这是一间还未上漆的毛坯房,乔琬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她跟阿凤还有府上的奴仆们一起点灯贴窗花贴到过这儿,阿凤说这里原来是打算建来放杂物的,后来去了北境一直没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