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火忽明忽暗,在她半边侧脸上照出轮廓,“因为我爱厂臣。”
锦玉怔住,听见别人说爱阿夜,她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喜欢一个人,恨不得她只属于她一个人,哪怕别人提也不行。
她没有那样大的肚量,别人害她,她没有用,只能让阿夜替她报仇。样样不如人,连这样的时刻,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她,可偏偏又怄气的要死,她咬唇道:“那又如何,阿夜不爱你。”
司马璇苦笑,提裙摆坐下,自顾自端起杯盏抿了一口,“是啊,真的是太悲哀了,皇嫂一下子就能明白的事情,我用了这么多年还执迷不悟,果然我这样的人,不死也无用了。”
她仰天看廊庑,抿嘴笑道:“其实想想,我爱她什么呢?她什么也未承诺过我,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是我活该,皇嫂你说是不是?”
锦玉没有开口,说什么呢?她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爱一个人本身没有错,错的是她那份执念。谁也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同情她的遭遇,但不能苟同她所作的一切。
“你若是真的爱她,就该为她好,逼迫的一厢情愿成不了事。”
司马璇摇摇头,目光淡然道:“我不爱她了,也不要再爱她了,可还要成全我的梦想,然后我就去找驸马,活着的时候没能好好爱他,等见到他,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要我?”
她像是魔怔了般,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恍然失措哀叹了声:“驸马要是不要我,我就又是一个人了。”
语气渐渐失常,锦玉走过去拉她起来,急道:“司马璇,你是疯了么!”
她转头看向她,泪水汩汩流淌,点点头道:“嗯,我是疯了,驸马不要我,钰儿恨我,连她也恨我,她杀死蒹葭,她恨我!”转念又摇头,拉住锦玉,“你见到她能不能告诉她,不是我告的密,那日重华宫里,我真的知道错了,也放下了,可是她临走的眼神叫我难过,我真的没有害过她。”
“我知道慕青是她的妹妹,所以我护着她,不管她犯了多少错,我都没有将她推出去,即便她害钰儿,我也没有动她,可到头来呢?她只会怨我,怨我拿澜明在逼她。我做了很多的错事,亲手毁掉我身旁的每一个人,毁掉所有爱我的人,拿我这颗满是罪孽的心,捧到她的面前,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
她愤恨地哭泣,泣诉着属于她自己的委屈,“我不甘心,不甘心做了这么多,她没有一点波澜,这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她跌坐在地上,锦玉伸手将她拽起来,“司马璇,你清醒清醒,你说你放下了,可你明明没有,倘若真的放下,今日你就不会来。你醒醒吧司马璇,她不是你年少时认识的那个人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年少时期一场未完成的梦罢了,如今,梦醒了,你也该认清了。”
她痴痴地笑着,叹道:“所有人都在说我,说我执迷不悟,可你们不是我,哪里明白我的感受。”她双目失神,“我是执迷不悟,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可如今我明白,即便是我不愿回头,也由不得自己了。”
望着窗外,月色皎洁,莹莹然的月光晃地她眼泪都要下来了,闭上眼睛道:“皇嫂今夜就离开了么?”
锦玉不语,看着身上小太监的装扮,心里苦涩不已。
离开?如今要怎么离开?
“皇嫂以为真的那么万无一失么?钰儿不是任人摆布的木偶,这哕鸾宫里一言一行皆有眼线,只不过他放你们一条生路罢了。”
她一惊,“什么意思?”
“顺妃如今瘫卧在床,虽说这一切是宁王做的,可厂臣在里面掺了多少,她自己心里有数,钰儿没有追究,不过是看在慕青的份儿上。可皇嫂呢?当初皇嫂未能殉葬,皆是因为众人以为顺妃升天,正好凑人数罢了,可若要顺妃还朝,皇兄丧葬上这么大的窟窿谁来填?”
锦玉颤声问:“所以,要拿我殉葬么?”
司马璇回头,轻笑道:“皇嫂不是爱她么?你若爱她,又怎会让她冒险,你若死了,她再无牵挂,这一切就全都能结束了。”
脑中的弦轰然崩塌,顺着床架子慢慢滑下去,兜来转去,依旧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么?她原以为可以就此和她一起浪迹天涯的,到头来真的全都是梦么?
眼眶酸涩,那些发生的事情,似乎还只是昨天的事,她说要带她出宫,说要爱护她一辈子,老了也要陪在身旁……这些誓言真的全都要随风散了么?
“皇嫂愿意么?”司马璇蹲下来,与她持平,问,“以皇嫂的命,换她的命。”
她缓缓睁开双眼,“若非要一死,我宁愿她活着好好的。”抿开嘴角苦笑,眼泪顺着眼眶滑下来,“可我明白,我死了她活不成,我与她约好的,不论生死,都要在一起。”
“那便在一起吧。”
锦玉怔怔看她,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只听得她道:“我有的时候,想不通她到底爱你什么,又笨又无能,关键时刻总要拖累她,她深陷牢狱,你无能为力,除了躲在她身后,你又为她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