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胡搅蛮缠,又撒娇又撒泼最终也只让姐姐同意她晚回宫一天。
这下丹阳是真的感到失落了,她从明天起就不能再去偷看了。
丹阳这样想着越发心里不爽,下意识就走到了散学的书塾外面。
夕阳洒金,庭院寂寂,该走的人都走了吧。
丹阳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哎,为了跟姐姐撒娇她连今天份的偷看都错过了呢。
“公主请留步。”
丹阳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住她。
子敏缓步走到了她身旁,丹阳惊讶的抬起头。
“公主的画技虽然一言难尽,但是……尚算可爱。”
子敏说完耳尖竟然有一点点薄红,可他面色还是一如既往,抬手给丹阳低过一副卷好的画。
丹阳下意识的接过来要打开。
“公主还是,等我走了再看。”子敏轻咳了一声,还没等丹阳反应过来就挺着笔直的背匆匆走了。
丹阳满脸问好,低头打开画脸颊却一瞬间红了。
这是一幅拼裱出来的画,画的背景还是她笔下如梦似幻的海棠,可是画中央却真的是那水杏眸的俊逸青年。
他画技了得,那双眼睛仿佛真的一般,脉脉含情。
“那后来呢?”
丹阳大长公主府的花厅里,小灵俏坐在大长公主的腿上,听完了故事忍不住又问。
丹阳大长公主笑着眼中却带了些许惆怅:“后来啊,后来他们……”
“就在一起了。”
孟篆说着从容的撩开淡青的纱帘,他身后还跟着轻扶清欢的穆云琛。
“五个月就这么大了,看着你要生个哪吒。”大长公主看着优哉游哉面色红润的清欢打趣到。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哪吒留给你跟小姨夫生吧。”清欢笑嘻嘻的说。
穆云琛将大长公主抱着的灵俏接过来,疼爱的亲亲她的小脸,然后又伸手拉住清欢,柔声道:“郡主,我们回去吧。”
大长公主和孟篆将和和睦睦甜甜蜜蜜的清欢一家送出去,回来时大长公主忍不住牢骚道:“我刚还没给灵俏讲完故事呢,你就一句话结尾了,我还有很多想说的呢……”
孟篆不急不躁的从身上的荷包里取出一颗蜜饯递给大长公主道:“吃吧。”
大长公主习以为常的哼了一声,接过来塞进嘴里却仍旧不满道:“明明中间还有那么多分离……”
“丹阳,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拿。”孟篆一脸认真的打断了大长公主。
她听了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想起多年前他们在相国寺的莲台上那段一模一样的对话。
“走吧。”
孟篆自然的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绕过回廊,绕过画墙,绕过无数斑驳的光阴,走进一片绚烂的日光中。
丹阳情窦初开的时候,第一个就遇到了完全长在她心坎上的子敏。
因为太轻易,所以她总是以为只要她眼光够好,下一个定还能找到她喜欢的那类人。
可是十几年兜兜转转,她嫁了一个又一个,却再也没有遇到能再爱上的人。
或许,那类人,就只有一个吧,走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幸好,她不肯放弃。
幸好,他还在那里。
(《画中人》番外完结)
第127章 家宅穆不宁的穆相
穆云琛陪着清欢和灵俏从长公主府回到家, 马车到门口,他先把灵俏抱下来又去扶身体笨重的清欢。
“哎,这府邸住的, 多早晚还是还给星河的好。”清欢停在宇文家气势恢宏的正门前抚着五个月大的肚子, 语气随意又有些怅然的说。
无怪清欢这样想, 因为虽说这座府邸如今的牌匾上写着敕设丞相府,但这里毕竟是宇文门阀嫡系世代居住的府邸, 本就该成为新任宇文家主宇文骁的宅邸。
但穆云琛却说:“郡主多虑了,宇文家主还在前线接受北海郡纳降为撤军收尾,一时半会是回不了京城的。”
穆云琛左手抱着最近娇气到走两步都要闪泪花花的灵俏,右手轻揽着清欢的腰身, 他抬头望了一眼府邸正中的匾额道:“再者这里是郡主的家,郡主喜欢住这里,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穆云琛深知这座宅邸对清欢的意义,这是她长大的地方, 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也是她唯一真正当做家的地方, 她既然喜欢他怎么可能把宅子推出去,就算是她压着心里的不舍开口要还,穆云琛也要做个白脸,“强迫”她留下。
果然清欢还是习惯性的为宇文家着想,啧声道:“可这原本就是宇文家的东西……”
穆云琛笑了, 在清欢耳边说话时的语气温柔的能滴水, 可内容却跋扈的过分:“当初郡主向我讨要都被我一口回绝更何况别人。若是朝中有什么闲言碎语或是宇文家有什么不服陈请,只管让他们来找我, 大牢里关几天就老实了。”
清欢想起他自己在大牢里都被没被闻玉关老实, 忍不住就笑了, 可一想到弟弟身为家主没有正经的百年宅邸又马上压住上扬的唇角,看穆云琛一眼嗔怪道:“那还是四大门阀的宇文家呢,说关就关,你这首辅做得也太霸道了。”
到底在清欢面前不能说宇文家一个不好的字儿。
穆云琛见她哼了一声故意摆出一丝不悦,那因有孕而愈发丰腴绮丽的容貌就更加鲜活动人,看的他挪不开眼帘。
“那等郡主百年之后在人间享够了荣华,我随君主仙去之前再将这宅子手书还与宇文家便是。”穆云琛看着她,眼中都是对她的爱意。
清欢侧眸满含得意的望一眼穆云琛,嘴上却不松口,微扬下颌傲娇道:“那怎么行,星河正经打仗回来了住哪里?”
穆云琛知道清欢又故意出难题折腾他了,这是她最喜欢玩儿的花样,当年是现在也是,尤其有了身孕以后愈发乐此不疲,就是要变着法子欺负他取乐。
穆云琛向来顺着惯着哄着清欢,别说只是出点难题使点小性子,若是清欢高兴玩,一刀刀放他的血他都愿意。
他顺着清欢的意思温声道:“宇文家主袭了靖西侯的爵位,自然有圣上赐住极气派的新宅,若他执着住进咱们家来,我同他好好讲便是。”
清欢嗤笑一声道:“圣上可真是人在宫中坐锅从天上来。哼,别的不说,你同星河讲什么?成亲那天好歹他被灌许多酒才放过了你,你不怕他回了京城先结结实实的打你这拐了他姐姐的‘小白脸’一顿?”
穆云琛含笑摇头道:“我自然是不能独自见宇文家主,不然他就算没有要宅子的心思也得跟我争一争。”
他说着看了一眼另一边抱着的灵俏,温声细语的对女儿亲昵道:“我只跟他说我们家的小仙女换了地方就睡不着,眼睛里都要落珍珠了,看他还要不要宅子了。”
清欢没忍住噗嗤就笑了,轻巧的打了一下穆云琛的肩膀道:“好一个大牢中死里逃生的穆相,为了保住你这算计来的宅子连女儿都卖。”
灵俏先前并没在听父母说什么,只是在穆云琛怀里东瞧西瞧的,眼下听到“卖女儿”三个字,马上就竖起了小耳朵,惊恐又难以置信的看着穆云琛和清欢,一下紧紧抱住穆云琛的脖颈,扁着小嘴,大眼睛里就开始泛泪花花,满脸委屈又害怕。
谁都没想到清欢一句玩笑话就把灵俏吓着了,一向冷静的穆云琛这一瞬间真是有些慌神,连忙放开清欢,双手抱着灵俏哄道:“小仙女这是怎么了,说笑的,卖谁都不能卖我的小仙女。”
清欢自觉方才矢口,也对灵俏道:“阿娘是打趣你阿父的,怎么舍得卖灵俏,阿娘给灵俏说对不起。”
清欢虽然认真的道歉,但这轻描淡写的哄哪里管用,穆云琛看着灵俏皱起小小的眉毛越看越心疼,整个抱在怀里顺着她软软的身体的轻声道:“宝贝不难过了,你阿娘说着玩的不当真,阿父会一直陪着小仙女。”
灵俏还是绞着小手手掉眼泪,对清欢的道歉理都不理,好像真的跟她生气了。
穆云琛又是给她擦眼泪又是亲她的小脸,抱着哄着从大门一路走到寝室都不撒手,连清欢都顾不上了。
可是灵俏还是不肯理清欢,清欢过去问一句,她小小一只就偏开头捂在穆云琛怀里哼唧。
清欢觉得穆云琛对灵巧好是天经地义,可也没这个好法,天天都是无下限的宠着惯着,这女孩子能这么娇惯吗,这成什么体统?简直比对她还好呢。
清欢孕中情绪本就不稳定,易燥易怒,见灵俏被穆云琛这样哄都不见好,还要继续生她随口说一句玩话的气,清欢就有些不耐烦道:“灵俏,你怎么回事?阿娘以前教你的规矩都忘了,怎能如此使小性子?”
清欢这么说的时候好像完全忘记了每天都在穆云琛面前作天作地变花样使性子的自己。
穆云琛还能说什么,两边都宠着呗。
眼看灵俏一副哄不好刚到底的小模样,他只得先劝清欢道:“郡主别气,且坐着歇歇,我再哄哄灵巧就好了。”
清欢坐在软榻上,不悦的瞪了穆云琛一眼,又对灵俏道:“灵俏,你到底要干什么!”
清欢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她娘平康长公主对她管的可严着呢。
小灵巧见清欢凶自己,在穆云琛怀里都开始吸鼻涕泡了,抹着眼泪哼唧道:“卖阿娘!阿娘要卖灵俏,灵俏让阿父卖阿娘!”
对灵俏这句话,穆云琛第一感觉是他的哭包小仙女好刚,都敢跟清欢对着干了。
但穆云琛很快就有了更加真实和心累的第二感觉——她后宅的两个女人闹起来了,家宅不宁了,他觉得自己好难。
果然不出穆云琛所料,清欢的孕期幼稚病一下子就犯了,霍然起身叉腰对穆云琛怒道:“就问你,我们两个,你今天卖谁!”
穆云琛:我哪个也没想卖啊。
清欢声音一高,灵俏哇的一声就哭了。
穆云琛这还是第一次见灵俏这样哭。
不是,怎么回事,好好两只大小宝贝跟他高高兴兴的回家,怎么就水火不容了?
幸好穆云英和他新过门的妻子长孙荼来了,灵俏以往总跟着想法最多最会疼她的小叔穆云瑛玩,这会儿好说歹说被小叔小婶逗着止住眼泪抱出去玩了。
穆云琛可算腾出手来哄他的大宝贝清欢了。
穆云琛扶着叉腰气呼呼的清欢软语道:“郡主,灵俏是孩子,身体又弱,郡主不必对她这般严厉……”
“都是你的错,惹她哭成那样要是病了怎么办!好端端的说什么卖灵俏!”
清欢坐在软榻上,看着半蹲在身旁的穆云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说完她眼圈也跟着红了,心里不知道多紧张灵俏。
穆云琛目瞪口呆,怔了片刻下意识道:“我没说啊。”
“你没说难道是我说的?!”清欢又气又怒又不可思议的问。
穆云琛:“……是我说错话了。”
穆云琛说完轻轻出了口气,起身坐到清欢旁边,环着人抱在怀里,手指抚着她襦裙下隆起的小腹,侧脸贴着清欢因激动而过于红润的脸颊。
他轻声呢喃道:“郡主说得对,都是我的错,以后有什么不高兴郡主只管冲着我来,我都是骂不还口的,郡主只管出气,不与旁人计较了好么?”
清欢随着身孕月份渐大也是越来越感性了,只听他在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又软又痒的话,便连眼尾都红的厉害了,心里似有万般委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她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了一句话:“你要对灵俏好。”
清欢说着抬起红眼睛,吸吸鼻子声音发涩。
她这个样子跟刚才快哭出鼻涕泡的小灵巧真的好神似,穆云琛看了都忍不住要内心柔软的笑起来。
他抚着清欢肩旁的黑亮长发道:“那是自然,因为灵俏是郡主给我的最宝贵的恩赐,因为有郡主才有灵俏,我对她如何好都不为过。当然,以后还有这个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