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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她就往门槛前的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开始哭喊姜芸仗势欺人,带着男人打上门来不让她过日子。
    她这么一弄,宋占国可不敢动了,郑毕臣讲理又没用,跟这种无理搅三分的老婆子讲理,比秀才遇到兵还痛苦。
    宋占国和郑毕臣喊宋占刚和宋占强兄弟俩,可他们装死不露面,连宋槐花都躲家里装听不见。
    这是不要脸了是吧?姜芸要直接上前拖开她。
    宋婆子开始张牙舞爪,“你敢动我?你动我试试,我去公社告你!”
    她正嚣张着,红丰大队村口风风火火冲过来一群娘子军。
    为首的妇女五十来岁,短发女干部头,她们个个手里握着擀面杖,风一般冲了进去。
    到了胡同口,为首妇女暴躁地喝道:“那混蛋家是这里吧?”
    一个妇女立刻跑上来,扭头看了看,“丁大姐,奏是这里,没错!他们正闹离婚呢!”
    为首的妇女擀面杖一挥,一马当先就冲过去,正好在门口看到自己那蠢闺女,还有地上撒泼放赖的宋婆子。
    她断喝一声,“姜芸,你是不是真离婚了?”
    姜芸愣了一下,脑子迷糊一瞬才认出来,眼前这个妇女正是自己为了渣男断绝关系的亲娘丁桂梅。
    姜芸眼眶唰得红了,点点头,哽咽着叫了一声娘。
    丁桂梅骂道:“我没有你这样的蠢闺女!”
    她一挥擀面杖,对身后的妇女们喊道:“姊妹们,我丁桂梅憋了这七八年的气,今儿非得好好出出不可!他宋占刚现在不是我女婿了,都给我使劲砸!砸坏了算我的!”
    第6章
    丁桂梅一声令下,擀面杖噼里啪啦朝着宋婆子砸去。
    “救命啊,杀人啦”宋婆子粪球一样满地滚。
    躲在院子里的宋槐花和宋二婶两人赶紧出来拉架,结果迎头碰上五六根擀面杖,吓得赶紧后退。
    姜芸的二大娘喊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找宋占刚!不相干的赶紧躲开,棍棒无眼,打着不管!”
    宋二婶以前所未有的灵活步伐躲开宋槐花的拉扯,哧溜一下子就蹿出去,“我去找干部来评理!”
    宋槐花看她娘滚在地上,赶紧抢过去扶,哭喊道:“姜芸你这是干嘛?娘家归娘家,婆家归婆家,怎么还能这样打人?”
    姜家庄宋槐花一个邻居婶子将她扯开,“那来顺家的你可想好自己是站娘家还是婆家!”
    宋槐花当下一个哆嗦,脸色都变了,抖得不成样子,“婶、婶、婶子,你们连、连我也打?”
    那婶子直接一把推开她,“别找揍!”
    宋占国和郑毕臣直接看蒙了,两个人贴墙根站得笔直,半点没有要和娘子军过招的意思。
    姜芸却是瞬间泪流满面。
    当年她被宋占刚挑唆私奔,生米煮成熟饭,爹娘兄嫂都反对,后来宋占刚就带她去公社告爹娘干涉婚姻自由。
    为此丁桂梅一气之下和她断绝关系,姜芸后悔不及,可宋占刚和宋婆子见天拿“舍不得你就回娘家去,就当咱俩没好过”“你娘家那么强梁,我们可伺候不起,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选”之类的话挤兑刺激她,她就不敢再提回娘家的事儿,自然也没脸回娘家求原谅。
    七年来她心里扎了根大刺越扎越深,却不敢□□。
    她以为老娘再也不会原谅她,死后才晓得老娘有多疼她。
    她上吊以后,丁桂梅就带人来找老宋家算账,要给闺女讨说法。
    因为她是自杀的,也没跟人说宋占刚和宋婆子那些勾当,村里人不明真相多数都帮着宋婆子。
    最后丁桂梅发狠把俩外孙抢回去,如果宋婆子不放孩子,她就豁出一条老命也要把宋占刚给撕巴下来。
    宋占刚如同这次离婚一样,巴不得赶紧甩掉过去,自然就同意了。
    可惜前世丁桂梅老两口下场并不好,因为她这个不争气的闺女受了宋占刚很多羞辱,最后都得了重病不治身亡。
    看着丁桂梅黑发中夹杂的白发,姜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把抱住她,哭道:“娘,我好想你和爹……我错啦,我以后再也不犯浑了。”
    丁桂梅被她抱得浑身一僵,手脚都不会动了,足足过了半分钟,她挣开闺女的手臂,没好气道:“要是还留恋,干嘛要离婚?”
    她以为姜芸还对宋占刚有感情,想替那畜生求情。
    姜芸不管不顾地再度抱住她,哽咽:“娘,我对那个混蛋已经没有丁点感情,我是真的好想你,我想你和爹……”
    丁桂梅身体更僵硬了,果断一把扯开姜芸,“你起开,别耽误我揍人!”
    然后在姜芸的泪花里,在宋占军和郑毕臣呆滞的表情里,丁桂梅挥着擀面杖一马当先就往屋里冲,“新账旧账一起算,今儿一把讨回来!砸,都给我砸!谁求情也不好使!”
    原本躲在屋里装没事的宋占刚兄弟俩还以为宋婆子在上演苦肉计,后来觉得不对劲,赶紧从屋里冲出来。
    宋占刚走在头里,看到冲进来的丁桂梅等人,气愤地指着她骂道:“你们这群泼妇,想入室抢劫?还有没有王法啦?”
    妇女们一拥而上,擀面杖如雨点般砸下,边打边骂:
    “你这个当代陈世美!少了个包公铡你的狗头!”
    “勾搭人家闺女的时候甜言蜜语,这会儿要回城就下黑手!”
    “打这个负心的王八蛋!!”
    宋占刚被打得抱头鼠窜,连声喊占强帮忙。
    丁桂梅看他要跑,抽冷子一棍子别在他脚下,用力一扭,就把宋占强给摔在地上。
    几个妇女围着他,有敲胳膊的有砸腿的,还有专门对着脚趾头敲的,哪里反抗打哪里,偏偏又避开要害,不给人打残打坏,只打得宋占刚抱头满地滚。
    后面的宋占强第一反应不是拉架,反而侧身跑出去,呼呼啦啦直接跳墙逃走去找他那个躲清静的爹了。
    宋婆子被宋槐花扶着,颤颤巍巍地挣扎进院儿,看到宝贝儿子被打得满地找牙,心疼得一个劲地求饶,却没人理睬她。
    她转身看到姜芸站在那里,不但不上前保护宋占刚,居然还看得津津有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
    结果她刚骂了俩字,那边就传来宋占刚更大的惨叫声,“娘啊,别打了,别打啦,我错了,错了……”
    没人理睬他的求饶和认错,毕竟丁桂梅就是来出气的,不是来让他认错的。
    宋婆子捶自己闺女,“还不去找人帮忙,快去啊!”
    宋槐花却没招儿,找谁啊,外面一胡同看热闹的也没人上来帮忙啊。
    要是一个两个妇女,她还敢张牙舞爪和人家扇嘴巴子挠脸的,这一群妇女简直就是一股彪悍的战斗力,她哪里敢!
    她知道这是报应到了。
    丁桂梅是谁啊?这是十里八乡第一悍妇啊!
    丁桂梅年轻时候参加过抗日妇救会,那可是能骑马能放枪的主儿,要不是被她那个成分不好的书生男人拖累,她这会儿怕不是得当个大干部?
    她不由得想起婆婆的话,“和亲家说说对人家闺女好点,别太欺负人,我看你们就是仗着人家闺女喜欢你弟弟,可着劲欺负人家。你们真当丁桂梅她不管闺女了?”
    她婆婆和宋婆子观点完全不同,宋婆子说丁桂梅和姜芸当场断绝关系,断然不会再自己打脸管闲事,而且这么多年也不照面。
    她婆婆觉得如果不是仗着姜芸喜欢宋占刚,死活要嫁给他,就冲着那些事,丁桂梅那暴脾气能打死他!
    说到底,丁桂梅是看闺女在娘家和男人之间选了男人,再不同意也得放手让闺女去过日子。
    难道丁桂梅就真的和闺女断绝关系一点不管了?
    红丰大队和红星大队隔着一条河,没有二里路的距离,两村通婚的也不在少数,她要知道闺女的消息容易得很。
    日常过日子的磕磕绊绊她懒得听,可若是有大事都瞒不过她的耳朵。
    从去年宋大伯平反,宋占刚回城后不想要姜芸开始,丁桂梅就有所觉察。
    她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混蛋玩意儿要抛弃姜芸了!
    可她老姊妹们都说姜芸给宋占刚生了俩儿子,他再混账不至于不要儿子。
    在乡下妇女朴素的认知里,只要两人有了孩子,尤其生了儿子,不管之前关系再差,也能为了儿子将就一辈子的。
    但是丁桂梅不相信宋占刚那个混蛋,她找人悄悄留意着呢。
    今儿姜芸一去大队说离婚,没一会儿工夫丁桂梅就得了信,抄起棍子召集老姊妹们前来算账。
    就这速度,谁敢说丁桂梅真的和她闺女断绝关系?
    这会儿两人离婚,闺女不再在他家过日子,人家丁桂梅没了顾忌,可不得新仇旧恨一起算?
    没有闺女护着这个鳖东西,丁桂梅揍了个痛快。
    她用擀面杖戳着宋占刚,“宋占刚,今日我丁桂梅带人砸了你家,你知道为什么?”
    宋占刚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门牙掉了几颗,疼得他直抽抽。
    丁桂梅自然不需要他回答,她戳一下数落一句,
    “当年你和姜芸好,不肯好好说亲处对象,非要行下作事儿!”
    “私奔就私奔了,还跑去公社告我的状,逼着我断绝关系!”
    “结婚有了孩子,不好好对老婆孩子,还勾三搭四!”
    “如今你回城有出息,就想抛弃老婆孩子!”
    “不想和她过你就好好离婚,却想把她塞给你弟弟!”
    “宋占刚,当年我没打你,你以为是我不敢?今日我打了你,你要是不服气就去公社告,我随时和你打官司!”
    宋占刚连喘气都透着羞辱,脸面都被摁在地上踩的感觉的确不好受,他真后悔,当年就不该去招惹姜芸这个扫把星!
    当年丁桂梅曾经威胁他,说什么“宋占刚,你仗着我闺女稀罕你,你给我好自为之。要是哪天她不稀罕你了,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那时候他嗤之以鼻,说了句“她喜欢我我也没办法”还是什么来着?
    丁桂梅却懒得欣赏他那副狼狈尊容,她把擀面杖往腰里一插,回头冲着姜芸喊:“蠢闺女,还不进来拿你的东西!”
    姜芸顾不得看满院狼藉和地上宋占刚那狼狈相,赶紧进去收拾她和孩子的被褥、衣物、日用品,另外还有粮食。
    外面一胡同看热闹的,郑毕臣又喊了几个知青来帮忙,宋占国喊了他堂兄宋占军和几个小子来帮衬。
    宋占国帮着掌秤称粮食,嘴里还喊着,“你们看着啊,都是按照福爷爷算的数,一两都没多拿。”
    丁桂梅瞅着姜芸,吼道:“搬出去住哪里?除了被褥粮食,不得有过日子的家什儿!”
    姜芸听着她娘粗暴的声音却倍感亲切,手脚越发麻溜,装衣物的木箱、细藤箱子,吃饭的碗筷……一直都是她做饭,菜刀、菜铲子得拿走,咸菜和大酱是她做的,拿一半,油盐酱醋,都有她的功劳,拿一半,葱姜蒜,她种的,全部拿走……
    凡是不占用家里工分做的,她全部拿走,凡是占用工分的,拿一半。
    她嘴里喊着,就有小子们帮忙去扯东西,一趟趟往外面地排车上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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