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蔷在一旁说:“我想去。”
岑若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小女朋友。
季蔷轻轻吸了一口气, 然后又吐出来。是下定决心的姿态。
岑若就知道她是认真的。
岑若说:“抱歉, 我和蔷蔷还是决定去见一见他。会面时间是几点?我和蔷蔷自行过去,我们在门口汇合吧。”
三言两语间,事情已经商量妥当。岑若对陈行止和许安笙道别, 然后和季蔷一块儿离开。
陈行止半靠在床头,看着那两人走出病房,然后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说:“没想到,她们竟然真的在一起了。先前我对岑小姐有些意见, 现在看来倒是我一叶障目了。”
许安笙在削苹果,苹果皮没断, 好看得很。
许安笙专心致志地盯着苹果皮,没看陈行止, 说:“她又不是蠢货。”
陈行止沉默片刻, 忽然叹了一口气,说:“没得选。”
陈行止转头,想看许安笙的表情。谁知一回头,苹果就撞上了她的嘴唇。
许安笙说:“吃么。”
苹果冰冰凉凉的,陈行止下意识往后退开。
许安笙的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耸了耸肩膀,说:“你不想吃,那算了。”
然后转身朝垃圾桶走去。
许安笙的语气平淡极了,没有任何起伏。可不知道为什么,陈行止看着许安笙的背影,心底忽然浮起一丝不安。
陈行止下意识叫住许安笙,“安笙。”
许安笙回头看她。
“……”陈行止说:“苹果太大了,我要吃切成块的。”
许安笙愣了愣,然后笑了一下,说:“好。”
许安笙很快把苹果切好,一小块一小块的,拿牙签戳了喂给陈行止吃。
苹果有点酸,但许安笙问好不好吃的时候,陈行止还是说好吃。
苹果快吃完的时候,陈行止忽然说起生孩子的事情,“关于孩子的事情……”
许安笙一直面带微笑,安安静静地望着陈行止吃苹果,这时候却条件反射般地跟上陈行止的话题:“怎么了?你不想要孩子吗?”
果盘里还剩最后一块苹果,许安笙用牙签插着,已经喂到了陈行止唇边。
陈行止盯着那块苹果,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什么。她摇了摇头,将那块苹果丁咬下,然后慢慢咀嚼着。
等完全咽下之后,陈行止说:“我只是想问你,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无所谓,”许安笙说:“既然是你走后的替代品,当然要女孩。”
许安笙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这让陈行止产生了一点不好的预感,仿佛她们正在谈论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件打上“陈行止”标签的纪念品。
从旅游地买回来的纪念品,又有几个真的被珍藏了呢?
陈行止顿了一下,说:“……如果拿不定主意,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许安笙看着陈行止,静静地说:“可是,没有时间了。”
陈行止猛地惊醒过来,一仰头就撞进许安笙哀痛的目光里。
时间……
没有时间了。
许安笙尽力表现得平静又温和,但陈行止的生命正在急速燃烧着,就像一截被点燃的引线。
既然许安笙想要,那为什么不送她一场盛大的烟花?
在这生与死的瞬间,某种疯狂在名为“妥协”的温床上滋生。
陈行止说:“对,没有时间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做手术?”
.
岑若和季蔷一走出医院,就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那是季仁派来的保镖,出事之后一直跟在季蔷附近。
他们遵循着不打扰季蔷生活的原则,现在伪装成患者的样子,非常自然地分散站着,眼神不与她俩交错,完全看不出端倪。
但跟久了,总归会注意到。
季蔷说:“你把车停在哪儿了?我们找找。”
岑若看了看保镖,想了想,说:“要不,让他们带一程?”
“诶……?可是……”季蔷颇为疑虑地看着岑若。
岑若说:“我担心我保护不了你,跟他们坐一辆车,安全。”
季蔷说:“坏人已经被抓了啊。”
岑若便深深地看着季蔷,说:“我还是怕。”
没经历过之前,“危险”只是轻飘飘的两个字,说出来用不着半秒。一旦有所经历,那么遇见一草一木都会后怕。
季蔷笑眯眯地说:“好呀,都听你的!”
岑若牵着季蔷的手,主动走向一个保镖。保镖有些吃惊,但还是站在原地等她们,问:“您有什么事吗?”
岑若说:“你们车上有空位吗?我们想去看守所。”
保镖略一沉吟,说:“好,麻烦您稍等。”
.
律师在看守所前等她们。
岑若出现后,律师说:“今天主要是走常规程序,当事人双方见一面,看能不能调解。当然,岑小姐和季小姐没有这个意愿,所以之前我说,实在忙的话,可以不用到场。”
季蔷点了点头,说:“还是看一看吧。”
岑若说:“如果可以,我真不想你看见他。”
季蔷说:“嗯,那也要看一看的。”
岑若说:“那么,希望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