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很喜欢大海,总是泡在海里……这是安全的做法,她的头发好像能融在海里,我经常一低头就找不到她了。她游得很快,可以一直跟着船……如果这样能让她觉得自由快乐的吧,就这样吧。”
“和黛比在一起以后,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财富原来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王室,而是属于大海……在过去的数百年里,有无数船只藏身海底,它们所承载的货品都被海水所掩盖……但是黛比能够将这些带上来。而且之前我杀的家伙们的仓库也很丰厚,我们并不需要愁钱。”
这是一个平静而幸福的阶段,他们有爱情,不必为生活发愁,也不再有怀抱着金钱目的的追杀到来了。尽管没有戒指或者仪式,但他们一人一鱼实质上就是一对感情良好的夫妻。
可是,精神上的问题却更为麻烦。
“我记不得我已经在海上航行多久了,是一年,还是几个月?我受不了了,这里的伙食令人恶心。我每天都迫切地想要回到陆地上去……我试着在甲板上种菜,但总是养不活。口渴的时候只有雨水喝,每次下雨我都把所有的桶接上,可还是不得不天天忧心下雨的时间。另外,我很想和谁说说话……虽然黛比的语言已经很熟练了,但我需要其他人,一些真正的人类,现在的情况就像我和黛比两个人在一个世界,而世界上的别人在另一个世界……而黛比好像对这片海的深度还不满意,她想去更深一点地方,那就更看不懂陆地了……难道我这一生都要被困在无穷无尽的大海上吗?”
“我的孩子出生了,他看起来很可爱,眼睛长得像黛比,没有尾巴,但是有鳞。他好像在水里或是船上都很自得,好小子。可是我发现我搜肠刮肚以后,我不知道该给这孩子起什么名字,只能冠给他我的名字……我好像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对人类来讲正常的名字了。”
“大多数时候是黛比带着他……有时候他会呢喃一些奇怪的话,听上去是黛比的语言……这样不行,他是人类的孩子,他有双腿……我总有一天要带他回陆地的。”
……
“黛比好像也察觉到我们之间的矛盾了,她发现我在大海和陆地之间摇摆不定……今天她到海底去了很久,晚上才浮上来,给我带了一颗像是珍珠的东西,大概是药……以前有一次我病的重,她从水底给我带来没有见过的草,吃下去就康复了……这种生物,可能也有自己的文明,只是我从未见过她的同伴,不知道他们是出于怎样的一种社会之中……总之,黛比告诉我这颗珍珠能让我和她一样生活在海中,我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在海里……”
“真的要吃下去吗?抛弃人类的身份,从此永远离开陆地……不,不行……我想我做不到,是时候和黛比摊牌了,我们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的,这件事必须有个了断。”
“看不清楚了。”尤利塞斯说,“天太暗了。”
是的,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下,天上的云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尽管相当在意红胡子船长日记的后文,安吉丽娜此刻也明白她此时有非做不可的事要去干,要是错过今晚,说不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巴塞洛缪·罗伯茨限制他的船员晚上九点必须就寝,除了守夜的人。所以保险起见,我们在他们睡着以后再返回……时间应该是半夜左右,月亮正好升到半当空。”安吉丽娜表达出她的看法,“两个人孤军奋战未免太难了,我们优先就去其他人……但愿那群笨蛋还有体力起来打架。你觉得呢,尤利塞斯?”
她抬头征询尤利塞斯的意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中都是由这个男人负责出主意。
“你早就是个合格的船长了,安吉丽娜。”他笑着说,棕色的眼睛里印着朦胧的星光,“虽然我们现在只有一艘能载两个人的小木船,但你的船长地位也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听凭调配。”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在距离月亮升到正当空还有一小会儿的时候,又一个不起眼的漂流瓶顺着水波撞到了安吉丽娜和尤利塞斯的船上,他们两个正躺在船里节省体力。
安吉丽娜把这个漂流瓶捞起来,打开塞子,抽出纸条,凭借着月光勉强地辨识上面的字迹。确实是索尔的笔记,内容很简练:
“东北方向,两海里位置。”
“他在催促我们赶紧行动,可能有什么变故,说不定是巴塞洛缪·罗伯茨决定连夜航行,那个男人的直觉有时候敏锐得让人害怕。”尤利塞斯慢慢地支起身体,从船里坐起来,屈身去靠挂在一旁的船桨,“还有,你弟弟的水文知识学得不错,他把流向和流速都把握得相当准……看上去不是你教的?”
“……我不知道,那小子自己的想法总是很多。”安吉丽娜嘀咕着道,她和索尔虽然依然有感情和信任的牵绊,但早已失去小时候和互相依靠流浪的时候那种彼此熟悉到一定程度才有的默契了。索尔一个人时从哪里学了点儿什么,安吉丽娜知道得实在不多……她大概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监护人。
但此时索尔并不是最优先的问题,新生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