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余文不用想就知道。
尤其是此时此刻,周围人的眼光和指指点点,仿佛刀子似的,在戳他的脊梁骨,令他暴怒。
他很想将所有人都赶走,好让自己不那么丢脸,可他不能。
因为如果那么做了,会更让人觉得他恼羞成怒,让人更笑话。
余文憋屈又愤怒,只得将怒火都发泄在周琴身上。
余长歌在旁边默默看戏,她心底很希望余文能一怒之下,将周琴打死。
这样,不用她动手,余文自个就能因杀人而蹲进大牢。
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个小小通判。
可显然,余文没有那么蠢。
他就算再怒,也顾忌着自己,边打边朝余长歌和牡丹使眼色,暗示他们出言,结束这场闹剧。
牡丹察觉到余文的视线,便一直低着头,她假装不好意思,故意不跟他对视。
余长歌却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她心道可惜,却也没办法再袖手旁边,眸光一转,她看向裴承。
裴承自然配合她。
“余大人,本官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未办好,就先走了。”裴承道,“至于周氏,就交由你处理了。”
“大人,您慢走,下官送您。”余文扔下周琴,赔笑道。
天色暗淡,冷风怒号,有豆大的雨滴慢慢落下。
大雨,要来了。
在旁的人见裴承要走,他们互相看了看,也顺势提出告辞。
“余大人,下雨了,我家里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那大人,我们也回去了。”
看了一天好戏,也该离开了。
福城众世家,还有余文生意上的伙伴,从余家离开时,脸上无不带着看好戏的神态。
今天,从余文得意洋洋做通判,再到有人喊冤来找茬,再到周琴偷人,一桩桩,一件件精彩纷呈,叫人目不暇接,意犹未尽。
简直比戏曲上唱的都精彩。
离开的众人,都心满意足了。
送走了所有人,余文阴沉着脸,终于爆发,他一脚踹烂旁边的木椅,又将前厅砸个稀巴烂。
旁边伺候的人全被吓住,躲得远远的看着。
另一边,周琴已昏死过去,被人送回了青云苑,老夫人命宋冬为她医治。
“别让她死在余家。”
只吩咐了一句话,老夫人便走了。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老夫人疲累不堪,再也撑不住下去。
牡丹陪着她,一起走了。
雅琴阁外,待众人走尽,余长乐才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方才她一直垂着头哭,如今,见只剩下余长歌后,露出了真面目。
她半截脸被烛火照亮,半截隐藏在黑暗里,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看上去狰狞而恐怖。
“这都是你做的,是不是!余长歌,都是你做的!”余长乐大吼。
余长歌轻笑一声,她看着余长乐,眸子里遍布着讥诮,没反驳也没承认。
“余长歌,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余长乐咬牙切齿,恨恨不已。
对此,余长歌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周琴害死她娘和弟弟,两人之间本就有仇,如今余长乐烧了她的店铺,害的大头毁容,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再和平相处。
背后,余长乐死死盯着她,握紧了拳头。
是夜,暴雨如注。
余长歌将自己浸泡在浴桶里,惬意的享受着少有的宁静。
红萝为她续上热水,顺便在旁传回消息。
“花婆子带着孙子去了锦城,投靠亲戚去了;杨儿拿着银子,嫁给了她喜欢的人;李婆子送孙子去了福城最好的学堂;莲子莲心的娘拿钱给她瞎眼儿子,寻了门亲事。另外,青鸾找人厚葬了柳儿,也安置了她的家人。”
余长歌静静听着,她闭着眼泡在水底,淡淡嗯了一声。
这些都是她早前允诺下的,此间事了,也该给他们应有的报酬。
红萝舀水的手顿了顿,继续道,“周氏刚才醒了,老爷听说后,让赵管事给她传了句话。”
闻言,余长歌立即睁开了眼。
烛火下,她眸子澄澈干净,仿佛不谙世事的孩子,笑道,“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