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语看着桌上的证据白了脸。
安臻说:「夏景语,中国有句老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夏景语被他吓到,缓缓摇头,说:「可是谢一眠还活着,比起我弟弟,他还活着……」
安臻比比自己的胸口,慢慢地说:「人跟其他动物的区别,是除了身体,这个地方也需要活下去。」
夏景语愣住。
「如果夏景言要的是个没有心的行尸走肉,他何必赔上自己的命。你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再这么对待他心爱的人,百年之后你就等着去给他赔罪吧!」
安臻觉得头晕晕的,他眞的是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他说:「这些材料你自己留着慢慢看吧,我知道你讨厌我,刚才我说的话你当没听见也没什么。只是你再搞什么小动作……」
安臻哼了一声:「反正我也不在乎你更恨我。只是——」他鄙夷地看着夏景语,「你不觉得你自己把自己弄到了让人怜悯的地步?」
别人会说,这个女人因为弟弟而疯了,眞可怜。
安臻留了纸袋在桌上,再扔了几张钱就大步跨出了咖啡店。再停留一下,他眞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遇上夏景语,他总是把握不好底线。这个女人总能让他最恶劣的一面爆发出来。
几年前她找他逼他把夏景言赶出他家是这样,夏景言出事后她情绪失控打电话给他迁怒他是这样,现在为了谢庆的事她还这样。
妈的,他本不是激烈的人,可非要做跟人吵架这种激烈的事。
都是为了那个人。
安臻觉得好累,筋疲力尽。
谢庆呆呆地看着安彤。
安彤等他的回答,可他半天都不吭声,安彤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是不是男人啊,这都不敢回答?」
谢庆的身体猛地倒下来,把安彤吓了一跳。谢庆做出个失意体前屈的pose,一手撑地,一手捶地,说:「我靠,要是不爱,我还逃个什么劲啊!」
安彤惊慌失措,这个人果然是个囧人,大马路上就抽风了。安彤很想装作不认得他,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说:「既然爱你还逃个什么劲啊!」
谢庆站起来,抽抽鼻子,说:「小姑娘懂个什么。」
如果不爱的话,他就能很平静地跟安臻一起生活下去;如果不爱的话,他就不会觉得对夏景语有亏欠;如果不爱的话……他就不会觉得背叛了夏景言。
怎么办,小言,他爱上了另一个人。
为了惩罚自己,他一定要走,走得远远的。
安彤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说:「我眞的是无法理解……」她喃喃地说,「以前我觉得你很乐观像一个人,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像。你比他差远了。」
谢庆疑惑地抬起头,问:「我像谁?」
「几年前住在小哥家的人,小哥把他捡回来,他被家人抛弃了可照样整天乐呵呵的,可惜后来……好人不长命。」安彤叹了口气,「算了,过去的事了。」
谢庆觉得怎么这个世界都在摇晃呢?过了一会,他才发现是他自己在发抖。
他听见自己用机械的声音问安彤:「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安彤说:「夏景言,那时候我还老让他帮我补习功课呢。」
安臻疲惫地回到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夏景言的信都翻出来。
他坐在阳台上,找了个瓷盆,用打火机一封一封地烧那些信。盆里的黑色灰烬越来越多,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安妈妈惊讶地看他做这件事,说:「怎么就烧了呢……」
安臻说:「有些事留在心里就好了,表面上就睁只眼闭只眼让它过去吧。」虽然很无奈,可是怎么办呢?人总是要活着的。
跟夏景语冲突之后,他反而清醒过来。其实执着于过去的不仅仅是谢庆与夏景语,他也是。因为总是惦记着谢庆心底的伤,总是记着夏景言跟谢庆之间的关系,他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地怕触动了谢庆敏感的神经。
就是他这种暧昧放纵的态度,反而帮助了夏景语伤害了谢庆。
「小言,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夏景言不是个会退缩的人,所以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更不能输给他。
安妈妈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说:「你无论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安臻一愣。
难道老妈看出来他喜欢男人了?D_A
谢庆听到了那三个字。
他确实听到了那个名字,从安彤嘴里,从一个他认为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嘴里听到的。
下一秒,他恍然大悟。
他之所以来到这个城市,是因为景言总是提起,景言说这个城市的风景不错,人也很好。现在,他终于懂了。
安臻,安臻。
夏景言说,在那个城市里有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夏景言说,那个人曾经经帮助过我,他是个好人。
谢庆终于知道他来到这里的眞正意义。
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人牵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