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丝雨落在了他的手上,微凉湿润。
要下雨了。
这里的人们大多数都是久住于此的,天稍微变脸便知晓了一会儿马上要下雨。
这也让虚云理解了为什么他们这个时候来去这般匆匆。
他这么想着,思筹着不能再继续赶路了。
于是虚云就近找了一个茶馆进去坐下,他不大懂品茶, 便随意点了一壶绿茶坐在了靠窗户的地方。
待到茶水煮好后, 外头的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雨珠顺着叶脉如珍珠砸在地上,随着积水越发多了起来,落下的瞬间便形成了一朵朵的水花。
剔透晶莹。
“你们听说了吗?就前些日子,那天下第一剑好像易主了……”
“我当是什么事情这般神神秘秘?虽然这事情是最近才发生的,可这早在缙云老祖没了镇魔剑的时候便有了端倪。现在也只不过是落了实罢了, 哪用得着这么惊讶?”
“话虽如此,这是这前后也不过百来年时间。那缙云老祖本就是天下少有的天纵奇才,大家感叹的大多是他徒弟超越他的时间吧。”
“……”
人间不乏有好些下凡历练的修者, 无论是剑修还是佛修或者其他。
尽管他们在此间,但是在这个消息长了翅膀的修真界,很多事情不用人去传, 稍微来一阵风便能惹得天下皆知。
更何况是天下第一剑这样的大事。
其他的凡人并不知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当是什么侠客什么的聚在一起聊点儿江湖门派里的事情,因此并没有在意。
虚云坐在靠窗户的位置静静地这么听了一耳朵。
那些修者并没有人认出他来。
在百年前从幽玄冥间取了无妄的神识回来了之后他便辞别了玄策,开始了苦修。
说是苦修其实更类似于凡间的那些苦行僧,游历人间,风餐露宿。
从此之后虚云便没有再回灵隐寺,他走的时候只拿走了余烬云给他的那朵半生花。
他将无妄的神识凝在了他本命法器金莲里养着的同时,也一并用灵力滋养着那朵半生花。
余烬云曾经告诉过他,这半生花被摘下之后便会收拢花叶。
要想要它再次开放的话需得等到他半生岁月。
这时间如果是人类的话只不过堪堪五十年,但是放在修者身上却是不定且漫长的。
每一个修者的寿命都是不同的,可唯有漫长是相近的。
虚云垂眸看了一眼手掌心,上头金色的纹路隐约可见。
这里放着的是他的本命法器,还有那朵未开的花叶。
他这么静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了仅有的几个铜钱放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的茶水他并没有动几口,上头还氤氲地冒着热气。
和窗外朦胧的烟雨霏霏一并,看不真切。
雨已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虚云继续走着,他一直往南过去。
他并不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打算去蓬莱。
佛修行万里路,没有捷径,全靠得是脚力——这也是苦修之一。
在虚云最开始决定往蓬莱方向过去到现在,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了。
不出所料,在明日天明之时他便能够抵达蓬莱山脚了。
长白雪峰一年四季都是这般大雪纷飞,童子在雪停的时候,出门拿着大扫帚清扫着门前的积雪。
宁轩洛正小心翼翼地将之前余烬云给他的那朵万年雪莲移栽到冰泉之中。
他还没有来得及将其放在泉水里,山下结界被触动了。
周围灵力波动的那一瞬,险些将雪莲的一片花瓣震落。
“什么人这么会挑时候?”
宁轩洛皱着眉头这么说着,他将雪莲轻轻放下。
然后披了件外衫便出去了。
他原本以为又是哪个老朋友不请自来,却不想来人竟然是一个年轻的佛修。
宁轩洛对虚云并不是那种完全陌生的情况,他知晓对方是无妄的徒弟。
不过仅此而已。
虚云没有再往前,只从山脚上来便这么挺直脊背站在外头。
他余光瞥到了宁轩洛的身影后神情一顿,而后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
“长白峰主,贫僧虚云。”
“今日不请自来,是有事相求,还望您见谅。”
“什么事?”
按理说如果是别的不怎么熟知的人过来这么说一句,宁轩洛十有**是会直接赶人的。
然而虚云不一样,准确来说是因为对方是无妄的徒弟。
逝去之人虽已去,但是他还是因着一点儿交情给了无妄一点儿薄面。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这么直接询问的原因。
虚云眼眸闪了闪,也猜到了为什么传闻中脾气不怎么好的蓬莱第一药修为何会对自己这般好脾气。
“贫僧想用自己的本命法器催开半生花,因为此术法难度极大,特想向阁下求一枚九品凝魂的丹药。”
“……你想祭你的本命法器?!”
宁轩洛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图。
倒不是虚云这话有什么弯弯绕绕,只是一般人是不会提出祭本命法器这种荒谬的要求的。
“疯子,我看不仅是你师父,你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