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板,照他这样的给我来一份!”迎面而来一个骑着摩托车、一身正装的年轻人,那车速风风火火的,根本没有在小吃街要减速慢行的自觉,就在差几公分要撞到程默的时候,他一个刹车急停,下车的姿势居然还有点小拉风。
从西装裤看这人的腿很长且直,等摘了头盔,程默又看了一眼,还挺帅,高冷气质型的那种,如果开个劳斯莱斯,探一探头,像极了霸道总裁。只可惜他骑摩托车,动作又跳脱,破坏了这份总裁气质。
那人并没有看到他,一心扑在年糕和羊骨头汤上。
徒有其表啊。程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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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走到公交站,坐上车,2路,五站。
程默下车的地方有个水果店,他想了想,又去店里买了串香蕉。
他要去的小区或许称不上是个小区,因为没有具体的名称,只能用什么街道什么门牌来称呼。从一条竖向深入的街巷进去,里面有两排楼房,左手边的一排簇新,雪白的外砖,齐整的绿化,干净又美观。右边的一排却很老旧,外墙已经泛黄,绿化带也很久没有维护,显得有些邋遢。
明明是同一个地方,中间的一条道就像楚河汉界,革出了两个世界。
程默目不斜视的往老旧的一边走去,熟门熟路的找到中间段最靠里的一幢楼,这里没装防盗门,他直接走了上去,深吸了口气,在其中一户门口按了门铃。
按了三下后,传来年轻女人中气十足的怒骂声,隔了门依然很清晰,“按你妈的按,急什么急,火烧屁股了吗?等着!”
☆、阁下何不乘风起
三四分钟后,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三十上下的女人,烫着大波浪,长得也好看——忽略暗沉的肤色和身下轮椅的话。
她腿上盖了块轻薄毛毯,竖着眉看着进来的程默,“你怎么才回来?几点了?下午一点了!你给我送晚饭啊?我看你干脆再迟些来,明天早饭直接送来得了。”
程默看了一眼表,12:31。他什么都没说,把东西放在桌上。
“你怎么不说话?看我不顺眼是吧?冲我发脾气呢?觉得照顾我这个残疾委屈你了?”她吭哧吭哧喘着气,“那你别回来啊,把我饿死了少个累赘,你不就做梦也能笑醒了?”
她越说越不像话,程默皱眉打断她,“再不吃冷了!”
“你还给我甩脸色吗?”大波□□人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行,你厉害,不过这是我家!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滚出去!”
程默默不作声地收拾地上的果皮、碎屑,甚至沙发拐角还丢了个女人的胸罩。整个屋子是两室一厅的小套,不过六十几平方,他很快就收拾好了,“爸今天晚上回来吗?”
“呵。”女人鄙夷地笑了声,有些刻薄的味道,“老头子死在外头了!”
程默面无表情地说,“他回来我就多买份饭。”
“买什么买,全饿死得了!”女人盯着他的后背,像是要盯出个窟窿。
程默几次深呼吸后,头也不回,“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能有什么事?有事找你来就有用了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少爷,哦呦呦还说的顶天立地似的。”女人一边吃炒年糕,一边喝汤,吃得滋溜响,说话含糊不清,“等你回来顶个屁用。”
程默一言不发的推开门,随手一甩,风有些大,那门阖上时发出重重地响声。
女人的怒骂声又传了出来,“发什么脾气?你干脆别来了!程默我告诉你,是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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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默点了根烟,离下午的课还有些时间,他准备干脆走到学校。
这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属于“打车浪费钱,走着路又太长”的范畴,不过程默闲来无事,也不想那么早去办公室呆着,这段路权当散心。
“前面那师傅,三中怎么走?”身后一阵摩托车停下的声音,然后有人问。
师傅???
程默自顾自向前走。
“嘿,你等等。”那摩托男追了上来。
程默四下一看,摩托男的方圆三公里内只有自己,他没什么表情地转过头——这人瞧着好像还有点儿熟悉。不是他记忆力太好,而是这个人在小吃街买中饭的时候见过,还差点撞到他,前前后后也不过一个多小时。
摩托男看着他的眼睛,整个人一惊,脱口而出一句老套到掉渣的自来熟台词,“是你啊?”
程默长相很出众,因为个子高,硬生生把乌漆嘛黑的中老年肥大版夹克穿出了高级感。不看眼睛,他的五官有白净书生的俊俏,很容易让人想到吟诗游园、泛舟赏花这种风雅的事,但那双眼睛又有落拓不羁的江湖气,也就中和了偏柔的外表。
“不是我。”程默说。
摩托男一开始惊讶的表情很快收敛了,“兄弟,我说……”不知道眼前人的面无表情是几个意思,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任何一个外表突出的男人,尤其是年轻男人,被叫做“师傅”,能身心愉悦就见鬼了。
“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儿子。” 程默说,“别套近乎。”
“帅哥?”
“这种众所周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摩托男噎了下,想了几秒钟重新组织语言,“你好,请问三中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