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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修乾走出勤政殿时,脸上已是阴云密布。虽说他呈上这份募兵的奏折时,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这奏折十有六七是要被搁置的。但是如今,父皇真的驳了他的奏请,尤其还是因为孟修平的强烈反对而驳的,他心里怎么能好受。
    “兄长?”孟修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说实话,孟修乾此刻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这位二弟的脸。
    “哦?是平弟啊,何事啊?”尽管心里不舒坦,转过身来的瞬间,孟修乾还是立刻调整好了表情,依旧看上去风度翩翩,波澜不惊。
    “无事,只是刚才在殿中与兄长政见不同,颇有顶撞,还望兄长不要介怀。”孟修平语气极其诚恳,连跟在他身侧的太傅大人也笑呵呵的赞叹了几句皇子殿下间的兄弟之情。
    孟修乾心里虽不悦,话语上还是顾着礼节的。“这说从何说起,你我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哪有什么顶撞不顶撞之说。”
    “是,兄长豁达大度,自然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孟修平爽朗的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下个月府内的昙花宴,请帖昨日已经递到兄长的府上了,不知兄长是否赏脸啊?”
    孟修乾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两月前才婉拒了孟修平的夕茗山庄品茶的邀约,这次的昙花宴若是再推脱,未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况且,听闻此次的昙花宴是二皇子妃亲自操持的,不少皇亲贵胄都要登门,自己若是不去,怕是又要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自然是要去的,听闻是二皇子妃亲自挑选培植的昙花,怎么说也要去饱一饱眼福的。”
    “太好了,那我到时就把府中最好的佳酿拿出来,到时候咱们兄弟定要好好喝个痛快。”孟修平笑着拍了拍孟修乾的胳膊,他本就生的剑眉星目,笑起来更是如一缕春日里的阳光般,有种温暖人心的感觉。
    孟修乾看着他那笑颜,心里说不上是厌恶还是遗憾。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他又何尝不想当个好大哥,好好疼一疼自己这个亲弟弟。只是这皇宫内人心诡谲,风云变幻,那些兄友弟恭,惺惺相惜的温暖,终究只能是一种奢侈的盼望了。
    驶向鹿阳的马车一路上快马加鞭,未曾休息片刻。从落迦山到鹿阳城本就只有四五日的车程,如此赶路的情况下,马车三日多便到了鹿阳。
    此刻马车正停在鹿阳城外一座边郊的宅子前。这宅子从外看普普通通,只是比寻常人家的宅子略大一些,只是进了宅子便能感受到主人不凡的品味。宅子内部没有一丝金砖碧瓦的凡俗味道,只是花草流水,亭台楼阁,自成一体,可谓十步一景,古朴雅致。
    月娘携着秦艽秦芷从马车上下来,轻车熟路的走进了这座宅院安放行李。饶是曾经旅游时见过不少园林的秦艽,见了这景致也不得不感叹宅院主人的匠心别运。
    待到傍晚时分,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华服男子带着两个随从快步走进了宅院。那男人正是这座别院的主人,飞鸽传书邀月娘来此的孟修乾。
    月娘见了孟修乾,盈盈屈膝行了礼。而孟修乾则径直走到了主位坐了下来,习惯性的抬了抬手让下面的人免礼。
    孟修乾坐下来呡了口清茶。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月娘,语气关切道,“月娘一路可还顺利?”
    “回殿下,路上一切顺利。”月娘美艳的脸上仍是一贯的淡然,看不出丝毫情绪。
    此时孟修乾注意到了月娘身边两个小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从那水灵灵的凤眼和雪白的皮肤,看得出将来都会是倾国的美人儿。
    月娘顺着孟修乾的目光看去,便开口道:“这是月娘的两个徒儿,秦芷和秦艽。”
    秦艽和秦芷也学着月娘,屈膝向着孟修乾行了礼,“芷儿,艽儿,见过殿下。”
    孟修乾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免礼。他的目光再次看回到月娘身上,这次让月娘赶来鹿阳,的确是有大事相商。
    他与孟修平朝堂相争已数年之久,他虽是皇后嫡生的皇长子,可是父皇自始至终都没有要许他太子之位的意思。而孟修平则是大将军魏鼎垣夫人的妹妹婉妃所生,虽然婉妃早年因病逝世,但魏家对孟修平的支持却始终如一,若是哪一日父皇驾鹤西去,又无立太子的遗命,那孟修平凭借着魏家强大的军方力量上位登基是再容易不过的。
    再则,父皇一贯以仁德治天下,才使得这些年来大渝国富民强,孟修平与父皇的政见几乎如出一辙,强调轻赋税,重民生。若是在太平盛世,他孟修乾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二皇子不凡的治世之才。只是如今多国并立,乱世之争,不知哪一日大渝就会被卷入战争纷扰,若只是凭一味的求和拖延,又怎么可能保的住大渝的千秋基业呢。
    月娘见孟修乾未发一语,便轻开玉口问道:“殿下此次召月娘来,可是有事需要月娘去办?”
    “是,”孟修乾深邃的双眼似是一汪黒泉,没有丝毫波澜。“我需要月娘,替我征服魏家。”
    听到这话,月娘眉头微微一蹙,“魏家?可是指魏鼎垣将军?”
    孟修乾点了点头,“魏家是孟修平最大的依靠,若是魏家倒戈,他孟修平就再无指望了。”
    月娘脸上仍有犹疑之色,这事来的太过突然,魏家是二皇子的靠山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之间那可是血缘亲情,若是能轻易撼动他们之间的关系,何必等到今日呢。
    看着月娘的神色,孟修乾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太医说,父皇他有经血逆行之势,恐怕时日无多了。”
    “怎么会这样?”这个消息有些来的有些突然,月娘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殿下还请勿太过伤怀。只是,这样的消息,二皇子那边知道吗?”
    孟修乾摇了摇头,父皇身体看着一向康健,若不是母后侍寝时察觉有异,他恐怕也不会找太医细细查问。而婉妃早已逝世,后宫中也不见谁与孟修平有过来往,太医院里也尽是他与母后安插的人手,想来孟修平暂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那魏家与二皇子乃是血脉相连,魏将军想来是不会轻易放弃他吧?殿下心中可是已有良策?”
    “血脉相连?与孟修平血脉相连可不是魏家,不过一个魏夫人而已。”孟修乾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孟修平一味主和,本就与魏将军心愿相悖,他如今又更加亲近文臣,怎么会不让魏家多心呢。”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殿下自然是更能开出让魏将军心动的条件的,看来只是缺一个契机了。”月娘心下已如明镜一般,从前魏将军扶持二皇子,魏夫人和婉妃便是其中的纽带。而如今局势已变,殿下是需要自己来作为他与魏将军之间的纽带了。
    孟修乾从座椅上起身,走向月娘,双手轻轻环住月娘的腰身,在她耳旁语气低低的说道,“我知道,这样做委屈月娘了,只是,我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殿下不必多言,月娘明白的。”月娘低着头靠在孟修乾的身上,孟修乾看不到她此刻的神色。若是他能看到,他必定会感到讶异,这个曾经全身心爱恋他的女子,如今要听他的命令去委身于他人,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难过委屈,有的,只是满满的冷漠和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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