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这些年为了在极寒之地与女真人作战,耗费了大量物力财力人力,而由于领土问题,与俄罗斯国也不善融洽,今天听得如此好事,雍成帝大喜之下便在殿中宴请这位外国贵族,好好地招待这位异国贵族。
外使有意与大国交好,天子亦想解决边疆隐患,意味相投之下太和殿里一时间和和气气,一来二去之下不知怎就聊到了边疆景象,说到这里雍成帝便想到前些日子,辽地那里有地方报了大灾,据说雪埋千里。便询问这位贵使回去时是否需要护卫。
皇帝虽然还没下定决心,对俄罗斯到底态度如何,但目前而言大齐对于极北之地的了解,用只言片语来形容都不为过,远远比不过这些在那里生活千年的俄罗斯人来得熟悉,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雍成帝觉得还是把握住为好。
可谁知这贵使一脸茫然地回道,今年北方比往常还暖一些,要不是如此,他也不能坐船沿江这么快就来了大齐,而且一路走来也没见着哪里有天灾发生,不知大国辽阔,是哪里遭了灾。
姜泽的手哆嗦了一下,脸上却没变化,随即岔开话题不谈这事,与这名贵使喝了几杯酒之后,便称不胜酒力回去歇息了。
然而只是一转身,姜泽的脸就变得阴沉起来,吩咐身后的大太监戴权,让他亲自派人去辽地,把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同时让人把这位贵使监视起来,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不得放他出城。
而结果不言而喻,那锦衣卫飞碟文书上所记录的事件简直可怕,姜泽的冷汗一滴滴地冒了出来,就算是当初登基拿玉玺时都没颤抖过的手,此刻却如同木了一般,不敢去翻下一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自登基以来,他为了将原先死板一块的黑辽军队体系打开,不惜以各种理由借口苛责黑辽边军,有时候连军饷都扣着不发。只是让他感觉不可思议地是,即便如此,每年黑辽的捷报还是如飞纸一般传来,他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们一道道的嘉奖。
原来!是这样!这群该死的混账,这些多出来的钱甚至都足够他练出一只新的戍京九营了,
好在戴权及时说话道“万岁恐多虑了,南辽的土地大多都是四王八公的封地,他们身为开国功勋,本就与武皇帝一脉多不对付,况且这些年开国一脉后辈子孙多是走马观花之辈,外面拿银子撑着脸面,家里又没有新的进项,好容易有一个祖宗留下的来财处,他们捂在怀里当宝还不成,又怎会掏了腰包给他人。”
一席话把姜泽从恐惧的深渊拉了回来,许是这些年因为军权不统,让他太过焦头烂额,以至于一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归根结底还是军方势大啊
姜泽背靠士林,靠着天下文人的推崇才能于暗无天日的夺嫡之争中脱颖而出,日后更是靠着文人墨客的唇枪舌剑,权术之道,将昔日那些自恃功高权重的武将一个个打压下去,只用两年,他就牢牢握住了戍京九营
正当他意气风发准备彻整全军的时候,一场所料不及的突袭差点让他成了大齐最短命的皇帝,也让他失去了自己的发妻嫡子
开平二年,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席卷了北辽,原本就在那里艰难求生的女真人被剥夺了最后生的希望,走投无路的他们企图将怒火全数倾泻在那些把他们从富饶黑辽赶出去的齐朝身上
天知道这群疯子是怎么在大雪之中一路狂奔三千里,直杀到了外京,正好撞上了在外京例行每年祭奠死难军士的齐国皇帝
若不是随身羽戍营,并三千锦衣以死相护,又有边军及时来援,姜泽只怕难逃此劫,但是自己的爱妻却颠簸劳累而死,嫡子也在护送入宫的途中遭难失踪,自此姜泽恨女真入骨,但却又无可奈何。
开平,开平,原本他立志再造汉唐的雄心壮志,随着改元文定后,顿时烟消云散了
瞧着皇帝似乎想通了,戴权便大着胆子继续说道“万岁,奴才倒是听得一件趣事,只是外面街市所言,不敢轻易说于天颜前。”
姜泽看了他一眼,对于伴他十几年的太监,他还是挺满意的,“朕不知别人,还不知你?若真是风言风语,你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朕面前说”
戴权心中不惧反喜,这才是真正的圣眷隆恩啊,“万岁,那贵使之前不是说曾有一贵人于他落难时,多予恩惠助他回国吗?陛下可知这贵人是哪家的子弟?”
姜泽眉头一竖“有话就说,再磨蹭就出去领三十板再回话。”戴权一下子冷汗就出来了,赶忙说道“据奴才知,这人出自宁府。”
“宁府?宁国公府?贾家弟子?”姜泽心中又警惕起来,原先他就有些奇怪,这外使来的也太巧了,前两日辽地的折子才到,他就赶着点的来朝了,如今又跟贾家出了干系。
四王八公之中,唯有贾家最为特殊,一门双公的贾族理应是开国一脉的魁首,可谁曾想却又出了一个武皇帝一脉的贾代善,按理王公侯爵之位子孙再袭时按礼降一级,可谁曾想他竟靠着军功袭全了荣公之位,这也就是为什么长房的宁国府如今要矮荣府一头,如果真以为靠着贾母一个一品浩命就能压住宁府那边两任族长,就真的太不懂政治了。
姜泽的脸上阴晴不定,如果他真要动贾家,恐怕会引起武皇帝一脉跟开国一脉的集体反感,头疼啊。
然而戴权随即开口说道“是啊,不过据说那人只是个孩童罢了。”
“孩童?莫不是那位衔玉而生的?”姜泽对于这些小事本不关心,只是那件事闹得满城皆知,甚至连朝堂之上也有人说,这本是一件祥瑞之事,可是落在当时的雍成帝这位不久之前刚刚丧妻丧子的人耳中就是莫大讽刺,自己那刚刚月大的儿啊!
“不是,许是万岁记错了,那衔玉而生的是先荣国公贾源重孙,荣国公贾代善之孙,这位贾家子弟出自宁国府,是宁国公贾演重孙。”
姜泽脸上表情稍缓,轻哼一声,“你倒是对贾家挺上心。”内宦结交外臣可是杀无赦的重罪,饶是戴权久沐圣恩此刻也有冷汗冒出,急忙说道“万岁借奴才十个胆也不敢如此啊,只是不久前贾家来领年节皇赏的时候,奴才恰好注意到了这位。”
说到这,戴权摇摇头似乎是在回忆,“奴才这些年跟在陛下身边见过的少年儿郎多了去,可加起来也不及这位生的好,说句不像样的话,就算是好些女儿家也逊色不少咧,但奇就奇在,这位虽生的美,却是一丝阴柔气都没有,足可见是日后必有又一位可以传世的美男子出世了。”
姜泽对这些自是不感兴趣,挥挥手表示不想听这些,戴权咽了口唾沫,也将一件可能把大齐搅得天翻地覆的事情咽了下去,他是一个太监,就算那个少儿郎生得再好与他又有何干,只是他总觉得那孩子的容貌,好像曾经在哪里看到过。
“那万岁爷,此事……”
姜泽攥了攥拳头,纵然他有心严惩边军,但此时也知道这帮人敢如此欺上,定是有十足把握,深吸几口气,他诡笑一声“雪灾赈款照发,抚恤照旧,传令中书府将那些贼仆之事秘告给各家勋贵,自己的家事就不要再劳烦朕了。”
戴权先是不解其意,后来再一寻思只觉得此计绝妙,如果各家勋贵管好各家庄地,那么北疆之事不功自破,如果有人存心置之不理,那么皇帝完全可以将勾连边军的勋贵一个个挖出来。
与勋贵来往颇多的戴权心下笑道,这帮吃肥养膘的东西估摸要掉一身汗了。
……
“这么说,那些昧了良心的狗东西拿着主子家的钱给自己添进项,难怪这些年,一年比一年收成差,枉我还真以为辽地那里遭了大灾。”贾珍咬着牙说道。
贾瑜叹了口气,他原先不明白按原书中,夺财害命,放份子钱等等这些罪大多都是西府人做的,为何这边宁国府却先被查抄了?
现在他明白了,荣府那边起码有个贾母虽然糊涂了些,但起码懂得一些天家常理,而宁府这边贾敬,贾珍,贾蓉这爷三,老子修道修得把命都丢了,儿子糊涂车子一个,外事不理,内事不明,自家儿媳死了还得让王熙凤来料理后事,孙子就不用说了,没看现在跟那半死不活的站着嘛?
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稍微想想就明白若是那皇帝老子想左了,以为这宁荣府跟军方勾搭在了一起,贾家日后恐怕很难在朝堂上更进一步了,这是多么大的政治损失,怎么还想着那点银子?
想想日后还要处理爷俩间的破事,贾瑜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只得随意敷衍了一二就退了出去。
回到院里,看见身着散花百褶裙,眉目如画的晴雯迎面而来,贾瑜顿时觉得其实现在的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自己只要保证贾家不再有上世之祸就可以了,至于什么政治前途,关他什么事,有王家在前面折腾,只要贾字大旗不倒,他起码能在这里沐得一世安稳。
这样想着,原本在前厅时那种智慧,机敏,锐气十足的样子顿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得懒散懈怠起来。
目睹这一切变化的晴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家的爷怎爱一天这样,然而这股看上去没精打采,浑身懒懒的气质与那西府环三爷一模一样,只是贾瑜生的实在太好了,丝毫没有人觉得厌恶,反倒是觉得这就是书上说的戏里唱的浊世佳公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