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多久才是头?
每一次,她都无比肯定地告诉秦洛:快了!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天亮了!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坚持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眼睛盯着贝贝和秦洛,连眨眼都不敢,有警察朝着他们奔去了,隐约,她好像看见宁时谦的影子在最前方一晃而过。
仅仅只是一晃,可她知道是他,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他的身影。
悬着的心算是稍稍安定,他出现了,秦洛应该就能脱困了。很奇怪的信任感,可就是这么相信他。
秦洛终于从贝贝齿下逃脱,朝着宁时谦一晃而过的地方跑去,于是贝贝追着秦洛,警察跟着贝贝,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揪着心,却再看不见人,只听见贝贝间或叫了两声,短暂的静默后,响起一声枪响,而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等在这里已是无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宁时谦在善后,她用力抹了一把眼睛,转身便往回跑。
跟着她的那两人追着她跑,“你去哪?”
“滚!心情不好!别跟着我!”她低声吼道。
黑暗处,出现一双阴沉的眼睛。
那两人发现了,转头请求示下。
水哥挥了挥手,示意放她走,眼神却更加阴沉了。
萧伊然回到了秦洛的住所。如果秦洛无事,就一定会回来,如果有事……
她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等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终于听到门响。
她弹跳而起,扑向门口。门从外面打开,果然看见秦洛血迹斑斑的脸。
“你怎么样?”她心里一痛,扶住了他的胳膊。
他脸上那些伤口,她很熟悉,从前在追缉时间过无数次,是贝贝咬的,有的地方,皮肉都翻开了……
“没事……”他简短的两个字。
他所谓的“没事”,就是还有命在吗?咬紧了唇,不敢看他脸上翻开的皮肉,扶着他在沙发上躺下。
手上湿湿的,有些黏。
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悄悄一看,果然满手的血……
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只闻见血腥味,却看不到伤。
没说话,动手去解他的衣扣。
手被他一把按住。
“我看看!”她咬紧牙关,执拗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鲜红的皮肉再次刺痛了她的眼。想起那一声枪响,她哑声再问,“是枪伤?”
他默了片刻,微微点头,“嗯。没事,必须受伤。”
她忽然想起她带着贝贝追捕他的那一晚,追到水边,他就没了踪迹。
这些年,他像潜伏在暗夜里最机敏的那只犬,协助摧毁了这个贩毒网的多个大网点,多少次在夹缝里逃生,每一次用的是怎样的计谋,才能继续活下去且不被猜疑?
她没有再说多余的言语,只是坚持解他的衣扣。
他仍是捂住不让。
她恼了,压着嗓音轻吼,“秦洛!”
他苦笑,松开了手。
枪伤在肩膀,除此之外,他手臂上、脖子上,胸口,都有贝贝咬过的痕迹……
她怔怔地看着,心里酸得说不出话来。
他笑了笑,把衬衫拉拉拢,“就知道你会难过……”
是,她会难过,可是,难道因为怕她难过,就对这些伤处不管不顾?还是,他习惯了这样?
家里是有简单的外伤药的。
她找了出来。
作为一名警察,她见过尸体,见过凶杀现场,脑浆迸裂,内脏外漏这些场面她都见过,可是,却对着他身上这些伤双手颤抖,下不了手。
“我自己来吧。”他说,来抢她手里的药棉。
她挥开他的手,僵着脸按下去。
可是,枪伤怎么办?她嚅了嚅唇,“咱们……去医院?”
他摇摇头。
她也明白,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能出一点点意外,否则前功尽弃。
“你等我!”她站起身来,出了门。
拂晓的街道,车少人稀,店铺紧闭,只有一家24小时药店开着门。
她进去,想买些她需要的东西,药店里却买不齐。
有些沮丧,有些压抑,从药店出来时街上多开了家早点铺。
她过去买早点,却撞入一双墨黑深瞳里。卖早点的男人戴着口罩,只那双眼睛,黑若静夜,又亮如星辰,静静凝视着她,仿若安静的气流将她包围,眸子两点亮光,如守候的灯塔,无论她走在怎样的黑夜,都在温柔凝望着她。
骤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个爱哭的任性的自己,举着被树枝划破的食指,一点点浅浅的划痕,却不得了一般,在他面前眼泪汪汪地求疼爱,“四哥,疼,呼呼……”
不是那么疼,只是喜欢他抱着自己,喜欢他温暖的气流给自己吹着小指头,喜欢他哄她时的温柔和耐心。
一点点的委屈,在他那里都像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
越长大,越坚强。
可在他面前,她还是那个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奶娃娃。
莫名的,还是想哭。
等一切都结束了!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他好好哭一场!她对自己这么说。
“四个包子,两碗粥。”她低头取钱。
他递给她早餐,指尖的暖意擦过她的手指。
她就此转身而去,仿若与此人从不相识,只有指尖的暖意,久久萦绕,迟迟不去。
无端地,就多了力量,仿佛小时候看的武侠电视剧,真气自指尖注入,内力暴增,所向无敌。
回到秦洛住处的时候,她才发现他递给她的早餐里,有她买不到的局麻药和狂犬疫苗。
她吸了吸鼻子,脑海里浮现那双眼睛,幼时庭院里月光那般安宁。
走到秦洛身边,持着注射器,尽量轻松的语气,对秦洛说,“我只给狗狗打过针,技术有限,你多包涵。”
他看着她,伸手轻松取过了她手里的注射器,“我自己来吧,这个我……”
他说一半,却戛然打住,一秒钟的怔然,而后低头给自己注射。
萧伊然也怔住,她知道他没说完的是什么,看着他熟练地给自己注射,还是心疼地发酸。
“秦洛……”她低声叫他的名字,准备局麻药,“我是来帮你的,万事还有我。”
他的手微微一顿,那个娇滴滴的女孩,也能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了,好像他从前说过的那样:万事有我,我会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