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芸听到小荷轻声问道。
没人回答,只有细细的脚步声。
紧接着,人中处传来剧痛——有人掐她!
盛清芸强稳气息,不作半点反应,当真跟昏死过去的人一般。
“嗯,晕过去了!”翠春这才回答道。
“哼,我就说定是翠春姐姐你多心了,说什么大小姐发现了不对故意吐掉药,要我说就是那药太恶心,大小姐忍不住反胃才吐的!”
自认道破了事实的小荷颇自得,扬着下巴,“行了,从明天开始,咱们就把药弄进饭菜里给大小姐吃,至于我们……大不了多服几日解药,反正不几天就是中秋,就能回府了!”
话落,小荷一把扯住翠春的衣袖,就把人往外面拉。
“睡觉睡觉,忙了一天,我都困死了!”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翠春没说话,又转头看了盛清芸一眼,见她还和方才一般动也不动,这才跟着走了出去。
“噗!”
脚步声渐远的一刻,盛清芸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就猛喷出一口浓血。
至此,眩晕感已去了六分!
她摸出帕子擦掉手上血迹,又再凝神运气一回后,一股自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舒适感席卷全身。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没有抵抗,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转天,盛清芸先一步醒来,全身舒畅,精力充沛!
她环顾四周,先将带血的帕子藏在床褥下,而后略思索片刻,便连人带被摔去地上。
不多时,外间响起脚步声,小荷推门走了进来。
“啊,大小姐,你怎么睡去地上了!”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大喊着不紧不慢过来查看,“翠春姐姐,快来看,大小姐晕倒在地上了!”
她撩开被子,也不扶盛清芸起来,反而冷哼一声,泄愤似的抬手狠狠掐了她胳膊一下。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们早就能回京跟着夫人和二小姐去参加宴会,都是你!还敢滚下床劳累我,活该晕死你!”她毫不畏惧的嘀咕抱怨。
猝不及防的盛清芸被她掐的差点叫出来,忍不住骂前世的自己眼瞎。
就这种没有城府心计的丫鬟都能糊弄着她病了两月,被萧慎和盛清蕙算计到剖腹取子也不冤了。
这么想着,她生出一股自怨的怒气,猛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小荷欲再次掐她的手。
“你做什么!”她冷冷看着小荷。
“没、没,没做什么,”被她的眼神吓到,小荷心虚的险些连话都说不出来,“就是想扶小姐您上床啊。”
本来是为了掩饰心虚的说辞,结果话一出口,小荷立时就不慌了,怕什么,都病的起不来了,还想惩治谁?
她可是给夫人办事的人。
“大小姐你也是,怎么睡觉睡的好好的,就摔下床了?你说你要是摔出个好歹或者把病又摔重了,自己受罪不说,我和翠春姐姐又有的忙了,真是……”
这话搁在上一世,盛清芸指定觉得小荷是在心疼自己,可现在再听来,这明明就是嫌她拖累了她们给她们添了麻烦。
好,很好。
小荷这丫头,上辈子最后如何了?
好像就是这次回盛府不久,就被母亲……不,不是母亲,是盛夫人苏芷萱寻由头发卖了吧。
也难怪她只觉的翠春熟悉,对小荷没什么印象,就小荷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性子,盛夫人不卖了她才怪!
不过,这种性子,对现在的她来说,却是件好事。
眼中冷光一收,盛清芸柔弱的靠进小荷怀里,“小荷姐姐,你说的对,都是我连累了你和翠春姐姐,害得你们中秋都不能回去和家人团聚,我实在是……咳咳咳,对不住你们。”
被堂堂盛府嫡小姐唤做姐姐,小荷瞬间觉得自己身份都高贵了不少,哪怕还是奴婢,也是个高贵的奴婢。
“你知道就好,身子不舒服就好好躺着,别再想其他乱七八糟的。就这次,你要是安分睡着,怎么可能掉下床?”小荷端起架子,训斥。
“是是,小荷姐姐你说的对,以后我指定听话。”盛清芸一副受教的样子乖乖点头。
“可连累了两位姐姐,我实在不安的很。这样,姐姐你帮我把庄子管事唤来,我命他备一桌酒席,多做些姐姐你爱吃的螃蟹、酥糖花生和梨糕,你们也好好过个中秋。”
螃蟹!酥糖花生!梨糕!
那可真正都是她爱吃的,以前过节最多也只能分到一点,连味儿都没尝着就没了,大小姐竟然记得!
小荷大喜,胃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她咽了口口水,扶着盛清芸躺好,就期期盼盼的道,“那……那行吧,毕竟是小姐的一番好意,我和翠春姐姐也不好拂了。也不用劳烦小姐吩咐,也免的小姐累着,我自去和管事说。”
她话落,也不等盛清芸回答,颠颠就往门外跑,根本就忘了盛清芸还是个才“昏迷苏醒”不久的病人。
盛清芸昏倒,翠春是不急的,毕竟这本就是她算计好的结果。
所以,等她不紧不慢端了药进来,小荷早跑的不见了人影,于是也就没有听到盛清芸说要摆酒席的话。
等应对了一番翠春的假意关心,盛清芸喝了药,佯装难受的打发人出去,就开始躺在床上运气。
房门外,翠春守了半晌,见盛清芸真的没有再起来呕吐,这才相信了小荷昨晚的说辞。
想来,是晕厥到即便恶心,也没力气吐了吧。
这么想着,她彻底放下心来,心情极好的去寻小荷。
这日中午,小荷和翠春都没出现,还是管事娘子给盛清芸送来的饭菜。
盛清芸见此,知道饭菜八成不会有问题,放心大胆饱餐了一顿。
“看小姐今日的胃口,这病该是大好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管事娘子一边收拾盘碗,一边高兴道。
盛清芸听了心情也好不少,毕竟不出意外她明天就能回府,见到那些故人!
正这么想着,院里传来嘈嚷声。
来了!
她心中一喜,面上却露出两分不悦。
管事娘子一看,生怕盛清芸怪罪,告了声罪,就连忙跑出去看。
不消片刻,人又回来,“大小姐,是翠春和小荷两位姑娘,也不知怎的,好好吃着席面突然就腹痛泻肚起来,这这……真的不关奴婢等人的错,那席面食材新鲜,都洗的干干净净,奴婢实在不知两位姑娘怎么就,就……”
蟹本性寒,单纯食用过多都会胃腹难受,更何况与花生、梨糕这种凉物同食,不痛不泻才有鬼!
晏京这地方,蟹本就是稀罕物,哪怕盛府这样的人家,每年每人也分不到多少尝鲜。
小荷和翠春这些下人,尤其小荷,就算知道蟹不可多食,可眼看一桌子稀罕物,能忍得住才怪!
拉吧,狠狠的拉,最好拉的爬不起来,也免得让她再费心。
“估摸是一时进了太多荤物肠胃不适所致。赶紧命人去请大夫,切不可让两位姑娘受太多苦罪。”
盛清芸一脸关心,“算了,我终是不放心,还是同你一道去看看她们。”
两人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哼哼唧唧的声音,伴着阵阵怪味袭来。
盛清芸不着痕迹的拿帕子捂了下口鼻,又走几步,就看见歪斜在椅子里满脸菜色的小荷。
“小荷姐姐,要不要紧?我已经命他们去请大夫了,你再忍忍!”几步上前,盛清芸语气焦急又担心。
“哎呦,小姐你可算来了,定是他们拿坏掉的东西糊弄人,小姐你要给奴婢做……哎呦!”
“主”字还没出口,小荷面皮一拧,站起来就往旁边的屏风后面冲。
“噗噗”,很快,随着两声响亮的声音,一股奇臭弥漫。
“大小姐,这里腌臜,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管事娘子屏着气劝。
回去休息?那怎么行,她还没看到翠春呢。
抬手阻止管事娘子继续劝,盛清芸刚要问翠春,就见翠春捂着肚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面色同样难看,可比起小荷来却好不少。
“小姐,让您担心了。是奴婢无能,没能顾好自个儿的身子,就只能再求管事娘子一回,劳她端中午的药来给小姐喝了。”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查看盛清芸的脸色,似没想到盛清芸竟然能起身下床了。
盛清芸心里一哼,都拉成这样了,竟然还惦记着给她灌药!好样的,既然你念念不忘,干脆自己尝尝那药是什么味道。
“我的药什么时候喝都行,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是先等大夫来看过你们再说,也免得我担心睡不着。”
话落,盛清芸便径自寻了个靠近门口远离屏风的位置坐下,打定主意不喝药回去。
翠春还想再劝,可嘴还没张开,肚腹又是一阵绞痛。
她一咬唇,也不敢耽搁,不甘心的重回了屏风后。
就在两人又用了两趟恭桶后,大夫终于来了。
诊脉开方,大夫憋着气干的极快,完事把药方给管事娘子一扔,提着药箱就往门外冲。
“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三次!”
他边跑边喊。
那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狗撵。
管事娘子不敢耽搁,拿着药方当即命人去抓药煎药,而她自己则憋着气苦哈哈陪在盛清芸身边。
没办法,大小姐都不走,她就是觉得再反胃恶心,也得陪着!
不多时,三碗热腾腾的药端上来。
盛清芸眼睛一亮,起身迎上前挡住小荷的视线,边从下人手中接过托盘,边问了哪一碗是自己的。
她把托盘放去桌上,拿起一碗递给管事娘子,“快,给小荷姐姐吹吹,我吹翠春的。”
她说着身形微晃,胳膊抬高,就在衣袖的遮挡下再次端起一碗药,却是那碗原本属于她的。
屏风后,等翠春又泻了一回出来,迎面就是端着药碗满目担心的盛清芸。
“翠春姐姐,快,药我吹凉了,你赶紧喝了。”
她把药碗递过去。
翠春略犹豫了下,余光看见已经喝完药的小荷面色似乎好了不少,便也端起来一口气喝了干净。
盛清芸满意了,她接过翠春手里的药碗,吩咐将两人扶去榻上。
“小姐,您的药还没喝。”翠春还惦记着药的事。
盛清芸垂首冷笑,端起最后一碗治腹泻的,也喝了个干净。
翠春这才放了心,脱力的躺去榻上很快便睡了过去,连盛清芸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至于小荷,早一滩烂泥的瘫在榻上,不提也罢。
这一觉,睡的昏昏沉沉,全身都没气力。
等第二日早饭时间都过了,翠春虚弱的醒来,就听到盛清芸已经跟着庄子管事一道回了盛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