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看着主子合上了书,从他手里抽出了信,还毫不避讳地打开了信。
他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主子的解释。
所以主子是直接认了?
小书希望是自己想错了:“主子该不会真的已经对容王有了别的意思了吧?”
“别的意思?”傅晏宁仰头看着小书,眼里的茫然好像是在问小书那是什么意思,又好像在问自己。
小书道:“就是喜欢,主子对别人都不是这样,可每次见到容王,就变得好亲近了起来。”
喜欢?
他上次说的喜欢,只是急着想要解了梁景湛的毒,顺着梁景湛的话说了下去,但他却没认真想过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也没仔细想过喜欢是什么意思。
傅晏宁垂下了头,拆开了信纸,看着手中蒙了一层阳光的信纸,忽然觉得如梦如幻,仿佛一切都如梦一般。
信上是他很熟悉的字,人也是他熟悉的人,是因为他而死的人。
一切都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信上写着几个疏字:你辞官了?
梁景湛怎么会知道他辞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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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梁景湛刚看完李夏的信,折了几下就放到了一个锦盒里。
盒子里还有厚厚一沓信,一部分是永玉公主和季左仆射带来的朝堂消息,另一部分是李夏报给他的军情消息。
稍微整理了一下,梁景湛就出了宅门。
今日街上的人多了不止一点,各个都聚在一起,以前在街上常见的打架场面没了,拌嘴骂骂咧咧的声音也没了,有的只是一群人齐声的高呼。
而他们聚集的地方,正是宁府门口。
“桥老头诬陷!”
“桥老头诬陷!”
“……”
整整齐齐的呼声如浪潮,一波又一波。
梁景湛悠闲地穿过人潮,即使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得去配合桥头。
宁府门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府卫围了他一圈,在圈外面的人,正是人人喊打的桥头。
桥头手里还拿着几十张信纸。
梁景湛刚到他面前,桥头原本严肃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他身子弯成了弓形,移着脚步往他身边来。
“殿下终于来了啊。”
“这是怎么了?”梁景湛装出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如今晋州还处在水深火热中,咱们赫赫有名的宁老爷就先与后宁的贼人勾结在了一起。”桥头把手中的信捧到梁景湛面前,“殿下请看,这是宁老爷与后宁的通信。”
“桥老头你血口喷人!”下面围观的人却是纷纷不住躁动了。
“桥老头白眼狼!亏得宁老爷在你刚上任那段日子还帮过你。”
“一开始还人模人样的,到了后面,你看城里还有谁肯再正眼看你?”
一个女声也道:“真是可惜上次没有打死你!”
后面的人纷纷举着手臂应和。
“而且他们晋州是晋州,与我们喻越有什么关系?”有人在后面大声冲他们喊着。
“就是,本来我们喻越这地方本就不是前宁的,还不是因为你们使了奸计,才落到了你们前宁手中。”
一提到这一点,底下的人躁动的情绪就像火苗被风吹过,不满抱怨如蹭蹭窜到了心头,怎么也抑制不住。
一时间,吵得人头脑晕乎乎地,耳朵有些疼。
梁景湛想着他们此刻能忍着不冲上来打他们,或许也是看在宁老爷的面上。
“殿下明查,这些都是很早之前的信。”被围在中间,穿着绸面淡青色的人从一团人中走出来,朝他而来,周围佩剑的人非但没敢拔出剑来,还让出了一条道。
梁景湛拿着信,草草扫过几眼,从他手上的这沓信上的日期来看,这些信确实都是很早之前写的。
信里内容无外乎是后宁意图讨好宁老爷,欲以做官厚礼拉拢他。
梁景湛看了倒是并不意外。
前几日造访宁府,梁景湛与他攀谈过几日,发现此人确实有治理才能,做什么事都会尽可能不得罪双方,但他也有一个毛病,就是利欲熏心。
宁老爷做什么都要讲究有利可图,这点更像是个商人。
“我也不是不信宁老爷……”梁景湛看到最后一封信,眉头像被针刺了,霎时拧了拧眉心。
这张信上的字迹,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殿下怎么了?”宁老爷发现了他突变的脸色,眼光也往信上瞧。
梁景湛一字不落地看完信里的内容,再抬头时,脸上依旧是笑。
只是那笑眯眯的模样在宁老爷眼里,不同以往亲切,反而带着肃杀的冷意,让他在白日里都生生感觉到一阵颤栗。
“不知这封信是宁老爷与哪位贵人通的?”
再听到这小少年的话后,宁老爷更不敢掉以轻心了,心直接被提到了嗓子眼里。
“这封……这封……”宁老爷看着他手中递过来的信,哑口无言,但面上还维持着礼貌的笑容,笑容背后是他咬牙切齿的怨恨。
这一封,是他作为大楚的近臣,与林显几年前的来信,信里的内容,是关于太子一事。
当时林显让他劝说大楚国君,让前宁将太子作为人质送过来,事成之后,林显会帮助他救下被控制在大楚国君手里的妻儿。
没想到这些信都被桥头这条狗给翻出来了。
太子可是这个新任节度使的皇兄,他也摸不清梁景湛将会如何处理这事。
这几日他虽也与梁景湛相处过时日,但他至今都不明白那小小一个少年的情绪。
梁景湛看上去灿如星河的眼睛,虽总是笑着,宁老爷也不敢相信他那是发自肺腑的笑。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梁景湛真要继续追查下去,判定自己有罪,他也真做不了什么。
虽说这几年里他在喻越积累的名声还算好,赢得了不少民心,但要是梁景湛真要拿他治罪,这些百姓还能拦住不成?
况且他的把柄还在梁景湛手上,这帮百姓压根就指望不上。
宁老爷暗中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桥头,见他还在梁景湛身边点头哈腰,心里一阵奚落。
“宁老爷想怎么解释?”梁景湛镇定自若地看着信上的字迹,面上已经算是波澜不惊了。
他确实从未想到能在宁府找到这些信,但往好处想,他手上又多了份证据,一份可以揭穿林显阴谋的信。
“殿下不要听他乱说了,直接抓起来,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桥头在他身旁弓着背,生怕梁景湛心软,忙催促着他将人赶紧抓起来。
梁景湛又何尝不想将那些伤害过他皇兄的人都绳之以法。
但是从太后的外戚萧家到与圣人亲近的林家,其在朝堂的势力都根深蒂固,他根本没有能力保证父亲就会一定处罚他们。
还是得做长远考虑啊。
“老臣……老臣没有做出此种事……请殿下明查。”宁老爷还在想着办法,但眼下信在面前,他什么也解释不出来,只能矢口否认。
底下的人的好奇心都被激了起来了,各个仰着脖子,巴不得凑到他们面前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信。
只有梁景湛知道,宁老爷有意对信的内容只字不提,目的就是让所有人知道他是被诬陷的。
梁景湛把信给了桥头:“眼下只有这些信,不能轻易就下结论,我也不相信宁老爷与太子殿下的死有关。”
“太子殿下的死?”下面的人左右望着对方,言语神情皆是怀疑。
“证据在此,你们还不信吗?”桥头果然没有辜负梁景湛的信任,他拿着信在每个人面前绕了一圈,指着上面的字,“看看你们的宁老爷他做了什么!”
“这……这一定是桥老头在诬陷我们宁老爷!”下面的人虽也大概看了信,可依旧没人肯信。
“宁老爷根本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再说了,就算真是宁老爷做的,又能怎么样?”
梁景湛从桥头手上拿过了几张信,嘴角含着笑撕开了:“谋害储君,是该当斩,但宁老爷为人和善,也做了不少利民的事,本王也不愿看见宁老爷遭罪,如今我有一个法子,能让宁老爷将功补过,父亲仁厚,兴许会网开一面。”
喻越的百姓无论如何都是会选择站在宁老爷这边的,这他当然想到了。
所以他能利用的,恰好也是这一点。
“殿下,他既然参与了陷害太子一事,就得乖乖被抓起来,送到京城听候发落,决计不能心慈手软让他逃脱啊!”桥头看着被撕成条状落在地上的信,心里一阵绞痛,嘶哑着嗓子大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