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然而,回答莫扬的问题的,却并不是他身边的林秋,“唯有这一点,我敢保证。”
看着转过头来的莫扬,顾临安略微扬起唇角,朝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方才林秋所说的,不过是他的计划当中的一半——那张交给官差的药方,不过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用以安稳那些人牙子的诱饵罢了。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否相信外头的那些传言,只要不是一心寻死,都不会有人立即放弃这有可能是唯一活命的机会,而断然离开,不是吗?
而只要他们选择继续留在附近,他们可就能够省下好些力气了。
那从附近的军营当中调遣而来的兵士,可不是这县城衙门当中的那些软脚虾可以比拟的。
“我能找得到他们第一次,当然能找得到他们第二次。”顾临安的双眸微微弯起,顾临安的柔缓的嗓音,听在耳中,却莫名地带上了一分危险的意味。
不知怎么的,看着顾临安的模样,林秋突然就想起了“天子一怒,伏尸万里”这句话来。
哪怕他的心里十分清楚,顾临安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却依旧为他的气势所慑。
果然,无论平日里表现得再为亲和,这个人,终究是那端坐于九天之上的帝王。
垂下眼帘,林秋单膝跪地,对着顾临安行了一记大礼。不为其他,只是想要这么做罢了。
被林秋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莫扬手足无措地站在边上,犹豫着自个儿是不是也该跟着跪一下,但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呢,头顶就被顾临安给轻轻地拍了一下:“好了,去替我们打一桶水过来。”说着,顾临安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了莫扬的手里,“在那之前,别忘了将这个倒进去。”
屋里的孩子太多,专一起来太过麻烦,索性先在这里住下,将身子养好了,再来考虑其他的事情。
既然如此,这先前被下了药的井水,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伸手接过了瓷瓶的莫扬:……
所以说,解药一开始就在这家伙的手上咯?
“那是个调养身子的方子,”像是能够看出莫扬在想些什么似的,顾临安轻笑一声,开口说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解药’的一部分。”
莫扬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得,反正坑的是那些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也没什么好不满的,充其量就是觉得面前这个笑眯眯的家伙,肚子里真贼儿黑就是了。估计天底下当官的,都是这德性,没一个好东西!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让全天下当官的,都一块儿给背了锅,顾临安转过头,询问起林秋之前的情况来。
他还真有些好奇,这角落里的少年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可不觉得林秋会忘了自己的吩咐,直接与这里的人动手。
听顾临安问起这个,林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起先前的事情来。
原本他和莫扬潜入这里,为的就是观察李常等人的动向,并在必要的时候保护这些落在他们手里的孩子的安全,可到了最后,这件事却是由一个本该站在他们敌方的人给完成了。别说是莫扬了,就是林秋,说起这件事来,都显得有些郁闷。
但即便如此,也同样不减他对那吴安顺的赞叹。
“你说,他是主动要求来这里看守的?”听完了林秋的叙述,顾临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问道。
“对,”林秋闻言点了点头,“可能在那个时候,他就在考虑之后的事情了。”
对那个老三出手的时候,吴安顺的动作没有一丁点的迟滞,显然早已在脑中演练了许多遍了。
林秋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虎子口中所说的,帮了他的那个“混蛋”了。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李常那边的人里面,还会有谁,这么想要置他们于死地了。
“这种事情,只需让虎子过来看上一眼便是。”看了依旧处于昏睡当中的少年一眼,顾临安没有否认林秋的看法。
反正不管如何,虎子都肯定是要来这里走一趟的。
暂时先将这些事情给放到了一边,顾临安招呼提了水回来的莫扬一起,照顾起这屋里的孩子来。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顾临安和厉南烛才会开始懊恼,自己没有时时带着人在身边伺候的习惯来,以至于所有事情都得自己亲力亲为,忙得脚不沾地的。
只是,看到两人那上扬的唇角就能明白,他们的心情并不差。说不定这会儿要是有人上前去抢了他们的活计,他们反倒要不乐意了。
……所以说,为什么他一介密探,要在这里跟着自己不靠谱的主子一起,做这种事情啊?!
抬起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林秋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觉得,大概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加悲催的密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好多人都不喜欢防盗,那我以后就不放防盗章了,更新时间还是
第161章
此次的事情, 随着军中之人的到来而落下了帷幕。
被拐的孩子在服下了解药之后都已恢复了清醒,赵无庸被免了官职下入了牢狱当中,几名拐子也在试图偷取药方时落入了法网——剩下的那几个,则被顾临安顺着当初在街上刻意留下的印记而找了出来, 没有放过一人。
只不过,新县令的任命还未曾定下, 县衙无人掌管, 就是不知道这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 究竟该算好消息, 还是坏消息了。
“可以下地了?”侧头看了一眼走到石桌便的吴安顺, 顾临安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了他的面前,“坐。”
先前为虎子诊治的那位李大夫的医术着实了得, 几剂药下去, 原本还重伤垂危的吴安顺, 就恢复了大半, 只休息了几日,便能够下地行走了。
大概是因为顾临安的表现实在太过自然,丝毫见不到那些高官该有的架子, 吴安顺犹豫了一下,竟就那样直接坐下了。
小地方的茶叶自然是比不得京城,茶味与茶香都差了不止一筹,但入喉之后,却莫名地带着一股令人留恋的余味。
“这是不是我这一辈子, 喝的最后一杯茶了?”低头看着手里碧绿的茶水好半晌,吴安顺突然开口问道。
他很清楚,就算这一次的事情里,他起了不小的作用,但这仍然不足以抹消他以前所做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