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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剥皮行者停下来了,它的头扭曲成了狼一样的口鼻部,当它准备向卡斯扑过去时,它的四肢都变成了爪子。
    卡斯向后退去,克里斯走到他前面,念了一个咒语。他的声音和力量在空气中颤抖着,然后他的身体变形和融化。他的形式改变流畅得不像话,简直就比得上一直在变形的液体水银,直到那一刻才展示出这年轻巫师的能力。他的形体简单地转化成了不同的东西,就像深吸一口气一样自然而容易。
    当剥皮行者下来的时候,它并没有把爪子伸到一个瘦削男人身上。相反,它发现自己和一头小型公共汽车大小的猛虎面对面。
    这只虎发出了一声震到骨髓深处的咆哮,向前冲去,用它那原始的力量和肌肉给剥皮行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你曾经在野外旅行中看到过这样一只暴怒的野兽,你就会知道,用任何一个单一的形容词来描述它都是不公平的。咆哮声的音量,沉重毛皮下难以抑制的肌肉的涌动,白牙的闪光和闪耀的红眼圈结合成一个整体,远远大于它的各部分之和。它是可怕的,基本的,触及到每个活着的人的内心深处的一些古老的本能,这些本能记得这些事情等于恐惧和死亡。
    剥皮行者尖叫着,一种奇怪而陌生的尖叫,它愤怒地向猛虎扫去,但它只是自作聪明。它那长长的、优雅而锋利的爪子用于于剥开人类柔弱的皮肤来说再完美不过了,只是它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强行穿过老虎厚厚的毛发和下面的兽皮,更不用说深入到切开厚重的脂肪层和肌肉组织了。它还不如把塑料梳子绑在四肢上,尽管它的爪子帮了大忙。
    熊用它巨大的下颚咬住了剥皮行者的头骨,一瞬间,战斗似乎结束了。接着,剥皮行者变得模糊了,就在片刻之前,我还能隐约看到那地方有一个类人猿似的生物,现在只看到一闪一闪的暗黄色皮毛,那是一个又长又瘦的生物,像美洲林貂,头部的比例特别大。它扭动着从老虎爪中挣脱出来,避开了虎掌的两下重击,挣脱时发出一声挑衅、嘲讽的咆哮。
    但是克里斯的招数还没有使完。那只老虎抬起身子,沉重地一跃而下,落到山面上,就像一只纤瘦敏捷的狐狸,又快又长,敏捷地追着松貂跑。狐狸长着嘴,尖牙闪闪发光,它追赶着逃跑的松貂——松貂突然转过身来,嘴巴张得大大的,然后又张得越来越大,直到嘴张得像个獒犬,转过身来迎接这只猛冲过来的狐狸。狐狸发现自己离獒犬太近了,无法转过身去,躲不开了。
    当这只狐狸冲向獒犬嘴里时,它融化了。当獒犬的嘴猛地合拢时,一条黑底白纹的蛇从另一边窜了出来,落到地上。蛇转过头来,绕着獒犬爬来爬去,发出嘲弄的嘶嘶声。
    剥皮行者扭动全身,变成了一头巨大驯鹿,抬起蹄子对着蛇乱踩一气。我没看清克里斯是怎么躲开的,但我看到一只蜂鸟飞在驯鹿上方,然后一只美洲豹取代了蜂鸟的位置,扑到了驼鹿背上。驼鹿嚎叫着,把美洲豹摔下去,然后低头去顶美洲豹。驼鹿发现自己顶得是一头熊的腿,巨熊一爪按住了驼鹿,用力把鹿头推到一边。鹿角开始变形,变得向章鱼的触手,章鱼的另外几条触手缠在了熊爪子上,然后又缠住熊头。
    水獭把头从章鱼的触手下挣脱开,一口咬向离嘴最近的一条,开始反击。章鱼缩回触手,水獭一口咬了个空,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在鳄鱼嘴里了。当鳄鱼闭嘴后,一只麻雀从鳄鱼嘴中掠过,从另一边飞了出来。麻雀转过头去,绕着剥皮行者飞来飞去,发出嘲弄的叫声。
    鳄鱼剥皮行者抖动身体,变成了一只渡鸦,那渡鸦基本是黑色的,只有头上有一簇暗黄色的毛,就像剥皮行者最初的毛发颜色。它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向上冲去,飞着飞着就消失在面纱后面。
    我看见麻雀在天上拍着翅膀,小心翼翼的地盘旋着,寻找着它的敌人,然后被渡鸦的利爪从后面击中。我惊恐地看着渡鸦的喙向下去撕扯一只被捕获的麻雀,但碰到的却是一只暗褐色蝎子坚硬的外壳,它那坚硬的大螯挥舞着,尖尖的长尾巴甩来甩去,直到有一下刺向了那只渡鸦。蝎子的尾刺穿过剥皮行者腿上的金属丝般的绒毛,渡鸦发出了另一声痛苦的尖叫,和蝎子一起坠落到地面上。
    在坠落的最后几英尺的时候,这只蝎子闪着光,变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浣熊,四肢伸展得很开,它把部分下落的动量转化为向前的运动,在落地时滚了一圈。渡鸦没有那么熟练,它开始变成别的什么东西,但还没等它变化成一种新的形式,就狠狠地砸在石质的地面上了。
    浣熊旋转着,跳跃着,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扑向了那堆被击昏了的、混乱的羽毛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剥皮行者。尖牙和爪子撕扯着,更多可怕的尖叫声传来,地面被染红了。剥皮行者合并成一个怪异的形状,我感觉那是一只长着好几对蝙蝠翅膀的海胆。用七八种不同的声音尖叫着,它设法挣脱了狮子的控制,笨拙地扑扇着翅膀滚过地面。它狂乱地摇晃着,开始笨拙地向空中跳跃,古怪的翅膀在扑打着。它看上去就像一只没有足够上升气流支持的信天翁,狮子一路上都紧紧地跟在后面,爪子猛烈地撕扯着,对着剥皮咆哮。
    剥皮行者消失在黑暗中,当它逃跑时,它的嚎叫着在逃跑的过程中扑扇翅膀,逐渐上升到空中。它继续痛苦地尖叫着,几乎是抽泣着,飞向了夜空,就在快消失的时候掉下来,然后连滚带爬的下了斜坡,向湖边奔去。地狱巨人带着一种阴沉的满足感欢呼着,我不能说我责怪它,但和确实鼓舞人心。
    剥皮行者逃离了那个岛。它的吼声在夜风中飘荡了一会儿,然后就消失了。
    狮子盯着剥皮行者逃跑的方向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狮子坐下来,低着头,舔了舔左边的前爪,浑身发抖,又成了克里斯。那男孩坐在地上,用双手支撑着身体。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上身动作有点僵硬,他的一只胳膊看上去可能断了,骨折处可能是在手腕和肘部之间。他继续看着溃败的对手逃跑的方向,然后哼了一声,转身小心翼翼地向我走来。
    “哇。”我平静地告诉他。
    他微微扬起下巴。一时间,骄傲和力量在他黑暗的眼睛里闪闪发光。然后,他对我疲倦地笑了笑,又成了一个平静的、看起来很累的男孩。“即使是到现在,我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生命之火。”
    卡斯跌跌撞撞的走下山坡,走向我们。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某个方向,然后转向我。“你声称这里是圣地?”他问。
    我点了点头。“在昨晚成的。”
    他看着我,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当面嘲笑我的愚蠢还是要夸我几句。“你不会放弃这个吧,莉莉?”
    “当然不会。”我含糊地说。我嘴里流着血,我吐了一口。当时有很多吸引我注意力的事情,但现在没了。我的脸并没有因为剥皮行者的消失而停止疼痛。
    卡斯跪在我身旁,用专业的态度检查我的伤口。“没有生命危险,没有毁容风险。再过十几天,你就变会那个漂亮的莉莉了。”他向我保证。
    “我需要你的帮助。”克里斯说。
    “你在开玩笑吧。”我说。“就我这样,我连路都走不了。”
    “你所需要的只是你的思想。”他说。“下面的战场周围都是树。承受压力的树木。你能感觉到它们吗?”
    他几乎没有说过这些话,但我通过我与这个岛的精神的联系感受到了这些话。那儿有十四棵树,事实上,大部分是水边的老柳树。他们的树枝被压得低垂着,被沉重的负担压得低垂着。
    “是的。”我说。我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充满了超然的平静。
    “如果它把那些树下的泥土里的水抽走一段时间,这个岛可以迅速除掉那些东西。”
    “所以呢?”我说。“我该怎么做呢?”
    我说到一半就打住了,因为我觉得自己无法做出回应。地狱巨人似乎理解了克里斯的话。
    然后我明白了,这类事情并没有发生。地狱巨人理解了我的思想,只是因为它理解了那些话在我脑子里所产生的想法。声音交流是一个如此不雅、笨拙、与岛上精神格格不入的概念,它永远不可能真正发生。但是我的思想——那些是它能领会的思想。
    我几乎能感觉到土壤在移动,在微微下沉。当岛屿把那些树下的水吸干的时候。它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副作用,我知道那是克里斯一直想要的。一旦树根周围的土地变得干旱,树木本身的水分就开始流失。通过同样的水分代谢作用把它吸出来。它从最外面的树枝上以最快的速度流出。让组织结构保持沉默干燥和脆弱。
    巨大的树枝开始断裂,出现裂痕,发出巨大的爆裂声。几秒钟之内,许多树枝都折断了,几十根都折断了,就像鞭炮的爆炸声。下面的码头上突然响起了雷鸣和枪声,火光在头顶的云层上投下了奇怪的影子。
    我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对这个岛的其他了解上,我感到下面能量的激增被释放出来。奇怪的血液不断的流入受影响的树下的土地,在突如其来的干旱条件下,它们如饥似渴地喝着病树下的土地上不断增加的血液。监察人向前移动,进入了林木线。
    吸血鬼们跑在他们的前面,他们的脚步是食肉动物轻盈而快速的步伐,在他们受伤的猎物身后。奇怪的东西在树林中,在魔法的爆发和枪林弹雨中,正在死去。
    一束光从岛上升起。一颗明亮的银星像照明弹一样在空中悬挂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一次他们能看到了。克里斯的肩膀有点下垂,慢慢地松了口气。呼吸也慢了下来。“很好,很好,他们已经做到了。”他摇了摇头,看着我。“你真是一团糟,莉莉。”
    “你这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卡斯问。
    我试着坐起来,但是不行。“小屋!”我脱口而出。“卡罗尔!还有格雷文!”我朝灌木丛望去,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一个忠诚的小守卫给我争取了宝贵的几秒钟,然后开始奋力地爬起来。“还有红耳朵!”
    “哦!”卡斯站了起来。
    “放松。”克里斯说。“放松,莉莉。放松,你们两个都是,不会有事的……”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被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我所有的思想和恐惧,在我的脑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这只是……安静。华丽的安静。并没有什么伤害。
    我有时间对自己说,我可能会喜欢这个。
    然后都是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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