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给你如此多的恩惠,你怎会叛我?”
夜女咬牙不答,抽出短剑,扑向徐然。
徐然生受了一记杀生弩,却仍行动自如,眼见夜女冲来,当即一掌斩去。掌刀一起,就化作漫天刀影,瞬间将夜女淹没!
刀影中的夜女闷哼一声,显已受伤,她却脱手一掷,短刀飞出,钉穿了徐然的肩。
这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也不知夜女和徐然究竟有什么样的仇,要这样拼命。徐然已是打出真火,并指如剑,正喝一声:“浩然剑气!”
忽然身后一缕黑火飞来,虽然看着不起眼,可是徐然却已感觉到威胁。他不得不一甩手,将刚刚蓄成的一道浩然剑气射向黑火。剑气不光灭了黑火,还将抱火而来的帕洛奇亚射了个对穿!
帕洛奇亚周身魔气大涨,护住全身,带着深黯祝福逃回圣山。
徐然连续受阻,脸色阴郁得如要滴下水来,道:“尔等触怒天威,怕是还不知道代价。吾这一方咒玉,可伏尔等家族血脉之内,世世代代受血咒纠缠,弱者早夭,强者横死。谁想来试试?”
帝国一方倒是罢了,永夜强者却个个色变。他们千万年来都是以血脉传承为主,这等针对血脉的恶咒可说正中命门。他们或许自己不惧身死,但若要后裔也随之断绝,却也是一时犹豫,不敢上前。
徐然将这块血玉视为珍宝,自然不是说谎。想想他此前所用重宝如此凌厉,这块咒玉又能差到哪里去?虽说咒缚再厉害,也有其极限。然而此前惊神弓二箭伤圣山,一箭诛狼尊,这块玉上血咒,只怕再厉害的血脉,也无人能抗。
只有千夜踏前一步,道:“我来。”
徐然狞笑,“我本想找的也是你!”
他也不多话,直接握碎血玉,一道紫黑血咒升起,如有灵性般扑向千夜额头。千夜注视着血色,眉心隐隐浮现一点黑意,准备以黑之书与之硬抗。
就在这时,旁边忽有一道身影闪过,如魅如电,直接撞在血咒上!
竟是夜女!
“你……”徐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血咒入体,夜女脸上瞬间出现一个符号,赫然与徐然手书的咒符一模一样。
“好好,你既然愿意子孙后代都受血咒折磨,那也由得你!”徐然恨道。
就在这时,千夜间额头隐隐浮现了一个咒符,只是淡得几乎看不清楚。而鲜血长河中竟也浮起一个咒符,咒符无比巨大,在波涛中载沉载浮,有若一道堤坝,想要封锁整条鲜血长河。
只是鲜血长河实质是无数时空的具现,何其浩瀚,一道波涛过去,就将咒符拍碎。
千夜额头咒符就此消失,而夜女则是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咒符也在逐渐淡去。
徐然万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血咒不知怎么的就分了一部分到千夜身上,而且好像还要顺着千夜继续往下分。但千夜身为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诅咒他的血脉就等如是对鲜血长河下咒,别说一个徐然不行,就是十个徐然也不行。
这等天地伟力,可不是一介生灵能够摧毁的。
徐然眼睛一转,喝道:“本使若是有事,曜日失控,你们连同这方世界都会毁灭!现下你等自缚下跪,奉我为主,本使说不定仁心一动,就帮你等挪移曜日,免去了灭世大祸。”
“此事就不劳仙使了,新的轨道我已经计算完毕,只等送仙使上路,就可着手。”
安文在圣山出现,挥出永夜星图,上面出现了一条新的轨道,远远绕着永夜环行。
徐然目光扫过全场,缓道:“好,本使认栽。但想留下本使,你等未免太过狂妄了。本使这就回返仙天,上奏道庭,三十年后,本使自会率大军返回,那时就是你等覆灭之时!”
徐然足下古书打开,飞出数张书页,将他护住,徐徐升空。
千夜欲要出手,却是愕然,竟发现根本锁不住徐然。在那书页护翼,徐然似在这个世界,又似不在,让人无从下手。哪怕面对古鼎,千夜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
徐然放声长笑,越升越高,道:“仙天手段,岂是你等能够想象!”
“那也未必!”随着一声冷哼,八根青柱瞬间出现在徐然周围,让他升势稍缓。
徐然脸色微变,道:“居然能够摸到点皮毛,有意思!可惜你还不是天王,若是的话,本使说不定还走不了。”
赵君度自虚空步出,手中一柄长度惊人的长枪,式样古朴,上面布满雕纹,并缠着层层粗布。这把枪不光式样老,而且只能开一枪。枪托上刻着两个古字:魂切。
赵君度也不多说,举枪就射!
第三二五章 一剑斩仙
轰鸣声中,出膛的子弹居然直接穿透书页,到了徐然面前!
徐然胸前如被刀锋划过,皮开肉翻,露出一排金色胸骨。他中了一枪,空中书页就突然燃烧殆尽,徐然身上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就此消失。
“你居然……打得中我!这是什么秘法?”徐然死盯着赵君度。
一向从容的赵君度生平初次感觉为难,这要如何给他解释‘必中’?难道说反正我就是打得中?听起来倒像无赖吵架。
他还在思索,眼前突然一黑,自天而坠。魂切此枪实在太过霸道,非大君不能擅动。赵君度还不是天王,一枪之后立刻脱力。
徐然恨恨地看了下方世界一眼,架着古书,就要再跑。
然而他忽然心中掠过警兆,下意识地跃起,双脚离开了古书。
只见一道惊艳刀光无声无息地自他脚下掠过。若是不闪,怕是双脚难保。
空中出现一个白衣少女,一脸无辜且茫然地看着徐然。
“这,这又是什么?”徐然也是一怔。这少女实在与周围太不合拍,出现得也诡异。
少女忽然一动。
徐然微凛,以手护身,静待她出招。这方天地实是不合常理,明明只是荒僻之地,可是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居然把他都逼上了绝路。此刻他重宝尽墨,可不敢大意了。
他谨慎待敌,哪知少女忽然扑到了那本古书上,小手抓住,用力一扯!
古书居然就这么和徐然失去了联系,被少女拖走。
少女将长刀咬在嘴里,再将古书顶在头上,双手托住,掉头就跑。
徐然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当场一个踉跄。
下方千夜也是愕然,叫道:“空照!那不是你的!别跑!”
少女一甩头,将长刀抛下,然后再不理会千夜,顶着古书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长刀落地,插在千夜脚旁,刀柄微微颤抖。
千夜苦笑,收了惊梦,抬头道:“仙使还是下来说话吧。”
徐然面无表情,缓缓落地。
“事到如今,仙使还有何话要说?”
徐然自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挥手成剑,道:“废话少说,想要杀我,拿点本事出来!”
“让我来!”
圣山上,蛛魔督军洛萨横握重斧,一跃而至。
徐然一言不发,挥剑而上,剑光如丝如雨,将洛萨收在其中。这一次他以发作剑,终于显了真正本领,转眼间就将洛萨打得左支右绌,几无还手之力。
蛛魔大督军连连咆哮,可是无论战甲还是引以为傲的强横身体,在徐然的发剑面前都如纸糊一般,一切即破。片刻功夫,他就是遍体鳞伤,好在蛛魔生命顽强,这些伤还不致于要了他的命。
洛萨一声狂吼,不顾自身,战斧终于斩到了徐然胸口!这是交手以来,他第一次斩到徐在然,但一斧就命中要害。
可是战斧斩开皮肉,露出金色胸骨,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竟被弹了回来。
洛萨一惊,发剑就已拦腰斩至!
洛萨闪避不及,腰腹被开,几乎被斩成两段!数根蛛丝飞来,将洛萨包住拖走。原来蛛后见势不对,出手救援。
徐然也不追击,以剑指地,冷笑道:“本使有载曜之力护心,不死不灭。就算你等将我肉身尽毁,也杀不了我。等到三十年后,仙天得不到消息,自会遣人来调查。到了那时,就是你等灭绝之时!而现在,想要毁我肉身,你等又准备付出多少死伤呢?”
“载曜之力?”千夜走到徐然面前。
“正是。载曜之力集曜日与此方天地伟力于一身,只要是此方天地生养之物,就无法破除。你们以为,本使孤身来此,会不准备后手?”徐然冷笑。
千夜意识沉入身体深处,在天王之晶中,多了一方玉盒,竟是那吉光片羽。
千夜看着徐然,缓缓抬手,以指为剑,刺向徐然心口。
徐然不闪不避,发剑直插千夜胸腹。
两人几乎同时击中对方,发剑自千夜前腹入,后背出。以千夜定力,也痛得轻哼一声,可见发剑上必有玄妙。而千夜指剑,却被徐然胸骨挡下。
然而千夜指尖出现一方玉盒,开启后现出一颗水滴,正是武祖所遗。只是这颗水滴已变得透明,再无分毫颜色。
千夜指上加力,喝一声:“去!”
水滴激射而出,毫无阻碍地穿过徐然胸骨,将心脏击碎。
徐然愕然,喃喃道:“本使还有大好前程,怎会……死在这里……”
他仰天倒下,双眼犹睁。
吉光片羽忽然化为无数蝴蝶,盘旋而起,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熟悉身影。
千夜全身一震,失声道:“义父!”
那道身影转身,正是林熙棠。
千夜向周围看看,发现一切都已静止,所有人都注视着死不瞑目的徐然,丝毫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
林熙棠看看徐然,道:“当初我知道武祖布下后手,就明白他亦是对载曜之始心有疑虑。只不过我人族大运已发,这事却是无论如何都先要完成,再看结果。否则的话运势一过,人族多半过不了大劫。不过武祖当日布置亦不完善,所以我再布一子,消了他最后一击中的烙印。今日看来,这一子倒是落对了,否则还真奈何不得仙使。”
千夜想要说话,不过林熙棠似已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伸手止住,道:“你很好,非常好。我虽然为你铺了路,但这条路也是极难,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走得下去。但你不仅走完,甚至比我当初想的还要好。你能有今日,人族能有今日,永夜能有今日,皆是靠你自己。旁人只能指引,却不能帮你多走一步。只可惜当年人族大运已到尽头,再无一分多余时间。若能再多十年,我也可从容布置,不必非要推动浮陆之战,促使大势运转。而你,也不必受那么多苦,承受那么多磨难。”
千夜道:“我不怕苦,只是……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熙棠微笑道:“你已经长大了,早就找到了该走的路。墉陆那边的布局,连我当初也不敢想。所以接下来,按你自己所想去做即可。”
千夜还想说话,林熙棠身影却开始变得模糊,光蝶开始片片飞散。
“义父!”
林熙棠驻足,回身,道:“还有何事?”
“您……真的陨落?”
“当然。”
“可这方世界,哪还有能杀您之人?”
林熙棠笑了笑,缓道:“这世间是无人能杀我,但万千黎民苍生福祉,却能杀我。”
说罢,他回身远去,渐行渐远,与此方天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