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那你要我留下来做什么呢?”林靖重新坐回床边, 他的眼里满是期待, 目光灼灼的盯着林羡。
林羡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一碗药怎么至于娇气成这样呢?大约还是因为林靖对她越发纵容而让林羡失了自己平时的分寸。
她受伤的劲儿慢慢松了下去,指尖正要从林靖的手边滑落,反被他猛地握住了。
林靖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温柔的笑意, 将林羡的指尖挪到唇边轻吻,鼓励似的道,“你告诉我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那我就不去拿药了。”
小火苗一簇一簇的从林羡的指尖烧过去,她勉强忍住羞臊,想起法子来。
小时候的林靖是很好哄的,亲亲脸颊摸摸脑袋说几句软话, 他就能满眼放光乖的不行。可是随着年纪变大,特别在对林羡有了难以言说的情感以后,他的许多表现就让林羡难以捉摸了。若是说有什么可以估计的, 大约就是亲亲摸摸他还是喜欢的,但言语上就没有那么好打发了。
比如现在,林靖的模样虽然很好商量似的,但是摆明就不会轻易让林羡将事情带过。
要么喝药,要么稍稍讨好林靖,就这两个选择。
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挑明了, 林羡即使还有一些害羞的情绪,但是如往常的别扭却没有多少。她本来就不是造作的人,既然是自己愿意同林靖在一起, 那也就是林羡自己明白两个人要好好相处的。如果一味的多多少少那反而没意思了。
药汁苦涩她是真的不想喝,现在只消和林靖说句软话就能避免,林羡将前后想通了便没什么犹豫。
“你过来,”她半坐起来。
林靖顺势靠过去,其实一开始对林羡也并无什么大的期待。
林羡的手掌微微握紧了一瞬,仿佛下了决心一般比起眼睛飞快的在林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而后一双水润的杏眼又慢慢睁开,连带着整个人往后稍稍退了几寸。
林靖则完全愣住了。
林羡主动的亲吻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且那时候的亲吻纯然出自一个姐姐对弟弟关爱和安慰的角度,而不像是现在,两人处在平等的相互喜欢的位置上,她给了自己一个羞涩的亲吻。
这样的表达比林靖数次强势的吻来的冲击力更大,不过是轻轻一碰就让他的脸颊连同半边身子一块儿被酥麻占据,激动的无法自持。
“这样可以了吗?”林羡问。
林靖咕嘟的吞了一口口水,觉得自己快给林羡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逼疯了。她如同放在他心头的宝玉,处处都是好得,稍动一下简直就让他的心跟着化了。
另一头,兰城那边因为京城传来的调令而在官场之间掀起了一阵讨论。
“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这位萧大人凭空而来,不知是什么做派?”
“呵,什么做派?”接话的人嗤笑道,“你说这萧大人凭空而来,难道是竟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一点儿事情?”
“什么事情?”
“传闻中这位萧大人早些年就是皇上身边的暗使,南来北往的为皇上搜罗各地消息,如今调任兰城也并不突如其来,且你可知道跟着调令一块儿下来的是什么?那可是将明华公主赐婚与他的旨意。”
“明华公主,可是那最受皇上喜爱的公主?”
“可不是,你还说人家是凭空而来,人是摆明了自家人。”
话说到这里,起初言辞之间对萧祁文并无感冒的人也渐渐转了风向。
“我就说了,萧大人前一次用非公干的身份过来便已经显出了十分的气度。”
萧祁文的上任无疑会改变兰城的气氛,不过这暂时还没有影响到清溪镇。
窄窄的小路上,林贵着急的赶着牛车往镇上走。
徐三娘坐在后面同他商量说辞,“一会儿咱们就直接去县衙里说冤,话也不用说的太绝,只说都是一家人,祖屋也一块住就是了。”
“恩。”林贵低沉的应了一声,“我知道。”
他们也还留有几分神志,知道讲话说死了对自己没好处,不如留下一点儿余地省的林羡恼羞成怒。
正他们赶路来清溪镇这会儿,林家小院里也来了生人。
林羡给林靖按在床上密密实实的亲了好一会儿,叠在一处交颈喘息的当口,屋外传来人声。俄而便是一阵交叠急促的脚步声冲这边来。
“娘子,外面有,有,客人找来……”小丫头结巴了好一会儿措辞,才将来人的身份定位在“客人”。
客人?林羡费劲儿的将林靖的脑袋推开一些,“什么客人?”
她又轻声催促林靖,“你快起来呀。”
林靖难得与林羡自在温存,此时心不甘情不愿的半抬起头来,“什么客人,此时会有什么客人过来呢。”
这会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林靖都觉得是个丧门星。
谁知道来的不仅不是天王老子,而本身就是个让林家谁都喜欢不起来的角色。
对于媒婆,林羡最深刻的印象就来自于早些年的赵媒婆,不仅捧高踩低,嘴脸也是实实在在的可恶。
不过面前这个到底不是赵媒婆,人家过来也还算客客气气,没得直接将人扫地出门的道理。
林羡稍稍整理了衣襟,还是准备出去见一见的。
林靖牙酸的要倒,抱住她的腰不想让她走,嘴里还恶狠狠的道,“若是那老妖婆说出什么没脸的话来,我让她没得好过。”
“你松开,”林羡拍拍林靖的手,转头看着他道,“简单打法两句就好了,不必在意,况且,”她上上下下看了林靖几眼,“还说不准是为了谁的事情来的呢。”
林靖一愣,眼见着林羡走出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他追过去,心里给林羡刚才微微的酸味儿弄得别提多舒服,“阿羡可是觉得酸?”
林羡不理他,径直走出门去到了小厅里,客客气气的与那媒婆问了来意。
“也就是老生常谈的那几句,我恐说多了惹小娘子厌弃,就也不绕弯子了……”媒婆笑着说,眼角又瞥见从一旁跟过来目光殷切全落在林羡身上的林靖,惊奇道,“哎呦!这就是林小郎君吧,往常我都听人说林家两姐弟,女娃娃俏男娃娃俊的,前面还只当是有人吹嘘的过了头,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他们反而是谦虚了。”
林靖道,“不知今天是为谁说亲?”
他要问清楚了才知道要拿出什么态度来对待。
“不瞒您说,”媒婆笑道,“今天我过来是给小娘子她说亲的,我哪儿的门槛都要给人踏破了,全是奔着小娘子来的,可我也知道小娘子如今不同,不好简单找个人就嫁了,是以如若不是好的我也不敢过来不是。”
原来是给阿羡。
林靖脸上的神色当下就冷了一点,继而转头带着些委屈的看着林羡,活像是想让他过来摸摸自己的脑袋似的。
林羡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目光,还是很客气的询问媒婆,“不知是哪家人?”
“全家的!”媒婆笑得花枝乱颤,“那可是个好人家啊!”
全家林羡熟的很,林靖也熟的很,谁还没娶媳妇儿?他们先是一瞬的迷惑,而后林靖就想到了全睿,好一个全睿,他莫不是想娶妾将算盘打到了阿羡的头上?
全睿去年已经娶了妻子,如今媳妇儿正大肚子呢,明年二月里就要生了。林靖再一想就觉得全睿没这么大胆子。
这么多年林家和全家的关系半点儿没淡去,且还越发的好了起来。林羡也知道全家都有些什么人,自然也清楚,全家好几个媳妇儿呢,的确也有儿子到了适婚的时候,保不齐的确是其中的哪一个。
“全家二爷家的二郎,今年十八,比小娘子你正好大两岁,人品好相貌也好,家里又有一份家业,我看来实在妥当极了的。”
林靖心里的酸醋翻江倒海,听到这里已经忍耐不下去,“阿羡她不会嫁给过去,这桩亲事还请你回去同他们回绝了。”
媒婆没想到林家这边能这么干脆利落的拒了,“这,全家可是许多人打着灯笼都找不找的,那边的二郎对小娘子很上心,小娘子……”
林羡并不急,她反而觉得林靖的反应实在有意思,此时忍着笑意对媒婆道,“我暂还没想成婚的事情,请您回去同全家人说说,这事儿不要提了。”
她怕自己再不说一句,林靖就要当成变成个点燃的炮仗炸了。
☆、第85章
衙门口一对夫妻赶在天色黑下去之前赶到, 正是林贵和徐三娘。
梁鸿义挎着刀从里头慢慢踱步出来, 没拿正眼看他们。才走两步被壮着胆子上前的林贵拦住了, 一脸笑的问,“请问这位官爷,不知衙门现在还理不理事?”
梁鸿义一边想着家里媳妇做的饭菜, 一边勉强耐下性子答了一句,“早歇了,明天记得上午过来。”
而后便走, 再不理会。
林贵与徐三娘没有法子,只得暗自咬咬牙在城里找了一家客栈准备住一晚上。
隔天一早。
全睿一路进了自己母亲的院子里,面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先请了安, 而后也不等他母亲问起缘由就一鼓作气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母亲您猜怎么着?二房的那个昨天竟让人去和林小娘子说媒了。”
全家大媳妇儿原本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听见这一句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带着些好笑的道,“还有这么一回事,昨天一起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提起呢,你怎么知道的?”
全睿还是笑,“见着靖郎了,你都不知道他那脸色黑的和什么似的, 若不是咱们家的人,说不准还要吃他一顿排头。”
“二郎他若说起来倒也不是和羡娘不相配,只不过这相配也就相配在这一时, 家里若是分家,二郎他拢共也拿不着多少东西,自己又是个温温吞吞没有野心的,往后眼见着吃老本,羡娘她却是转眼就要飞出清溪镇的人,两个怎么能一样……”全家大媳妇道,“就是你我当年也没敢上门提呢,别说他了。”
全睿闻言吓得连忙摆手,“母亲,这样的话你可千万别说了,我媳妇儿听见了要同我生气不说,若是给靖郎知道了恐怕真要没得好过了。”
这边说话的声音渐渐歇了下去,衙门那里却是正热闹起来。
林贵与徐三娘两人战战兢兢的站在衙门堂中,仰面同官老爷说明,“我们林家就那么一份祖屋,因为我堂祖父那边就一个孙女,故而长辈们做主将这祖屋转到了我的名下,只是那个时候手续匆忙了些,没有弄仔细,比如房契地契一类的还没有转成我的名字,所以今天特意带着字据过来讲这事情托着官老爷理一理次序,免得以后有什么误会。”
“那祖屋是你堂祖父建的?”官座上的人勉强抬着眼皮,“这都快出了五服的亲戚了,就算那边只一个孙女也……罢了,谁知你们家里是什么事,你将字据拿来给我瞧瞧。”
林贵连忙将手上的字据递交上去。
县官仔细看了,点头道,“这字据也成,不过你堂祖父家里的后人到底还在,虽说女子要外嫁,可现在还没嫁,这样吧,你去将人找来,两方的人都在场,我再主持将字据变动了。”
林贵面露难色,徐三娘连忙接着道,“大人,这恐怕有些困难。”
县官反问,“这怎么说?”
“这是长辈的意见,那时候他那堂妹还未曾出生,如今他堂妹也都十六岁了,我们估摸着人家恐怕不愿意将祖屋让出来……虽说如此,可是我们考虑这到底是长辈当初的想法,且堂妹她不日就要嫁人,林家就这么一个祖屋,我们就怕到时候让外姓人占了便宜。”
“千般情理也要让人过来给我问问话,怎么好不明不白的就将事情办了?”县官睁大了眼睛,终于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模样,“你们说这堂妹住在清溪镇上,那请人也容易,就给我报上名字来,我这儿自然有官差去请人。”
林贵没有法子,只能报上了林羡的名字。
听到这里,原本懒懒散散站在一边的梁鸿义才打起精神,皱着眉头看向林贵。而后他站出来请命道,“大人,不妨让我去。”
叫个人罢了,谁去皆是一样,县官摆摆手随了他。
梁鸿义还没先去林家小院,而是去运馆那边找了林靖。他将前后的事情和林靖说了清楚,再让他回去陪林羡一块儿出门。
林靖远没想到林贵那边还有这样的胆子胡搅蛮缠,将白的说成黑的,他又不想让林羡为这样的腌臜事烦心,是以先随梁鸿义去了县衙,没和林羡招呼。
林贵和徐三娘在县衙里面等的心慌,须臾听见外面传来人声,连忙转头去看。只见梁鸿义与一个英武小郎君前后进入堂中,却不见什么小娘子。
“梁鸿义,这不是你的徒弟林小郎君?”县官见过林靖几次,因为林靖剿匪有功还让他受了上面的嘉奖,是以对林靖颇有些好感,“林郎,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靖简单行礼,道,“回禀大人,林羡正是家姐。”
他身上气势不凡,带着锐利的煞气,林贵低着头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心里更是后悔加害怕,觉得自己这趟来错了。不想后头县官的一句话却峰回路转。
“原来如此,”县官道,“不过你前些日子要脱出林家户籍自立门户,昨天晚上我已经将文书拟好,你不是林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