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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直接给我买这个奖?我从来没有这么要求过……我完全没有想到,当我站上领奖台那一瞬间我脑袋完全空白了。”
    “别闹了,凝凝,你不喜欢吗?虽然这个奖没什么含金量,但有一个总比没有好吧?你还年轻,拿奖的机会还有很多。我不想让你白白高兴一场空手而归而已……”顾征耐心地解释着,试着去抚摸纪凝的头发,想给这只炸毛的小猫顺一顺毛。
    没想到纪凝并不像之前那么温驯,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冷冷地看向他:“你在我去之前就知道我会空手而归了?”
    顾征骤然被她打了一下也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只要稍微研究一下提名名单也知道不会是你,其他四个人,哪一个拎出来不比你资历深演技好?今年拿影后的冯娟已经提名过那么多次了,她马上就要息影了,不会再有新作品了,哪怕为了补偿也会给她的,更何况你的演技确实不如她。你这么年轻,以后机会还很多,单是这个提名就能给你带来多少的资源?你这次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我就问你在我走之前知不知道。”
    顾征认为纪凝完全属于无理取闹,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着她:“你以为金影奖是st开的吗?就算是,我也只是st一个股东,不能全权做主,金影奖这么多年在结果出来前都是保密的,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找过专业的影评人分析过结果,今年竞争很大,你的赢面确实比较小。”
    纪凝索性直接站了起来:“那也没有必要再给我买一个猪肉奖来搪塞我,我的人气确实没有人家高,我心里很清楚,我拿这个奖拿得很不光彩,站在台上的时候我丝毫没有感到高兴,只觉得羞愤欲绝。”
    顾征看她这个架势是准备大吵一场的意思,决定避开她的锋芒,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谈了好吗?我休息好了,我们先出去吧?”
    纪凝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里满满的都是失望,她在心里早就隐隐猜到了这是顾征的手笔,但真正得到确切答案的时候还是真真切切的失落了。
    你难道不明白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们不应该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吗?
    我在颁奖典礼上经历了那样的煎熬,你还为你的体贴入微而感到沾沾自喜吗?
    她低眉垂目的,并不去看顾征,还闪身避过了顾征伸过来的手,顾征对她做小伏低了这么久不免也有些生气:“你这是支起架子准备跟我大吵一架了?我为你劳心劳力了这么多就算不讨你的好难道还成了错?我今天好好地过个生日,外人都知道给我道声恭喜,你连个礼物都没准备反而又对我甩起脸子了?纪小姐,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纪凝已经披上了之前脱下的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她低着头,嘴唇动了动,摸了摸口袋里准备的礼物,却并没有掏出来,只是咬紧了牙关不肯开口。
    顾征看她这个样子心下也是烦躁,一言不合就又使起了小性子,脾气真是越来越大,索性不再理她,整了整衣领,大步走了出去,留下纪凝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沙发旁。
    .
    .
    .
    纪凝在屋子里傻傻地站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委屈,索性从后门走出去,绕到了一旁的露台上去抽烟,她并不喜欢抽烟,只是在这个时候她也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可以做了。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从玻璃窗里看到大厅的状况,纪凝一眼扫过去发现顾征还是神采奕奕的,丝毫看不出刚刚有争吵过的痕迹,于是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冬天的夜里夜风很凉,纪凝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
    这时身边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纪小姐。”
    纪凝疑惑地回头,自以为在这里藏得机密,绝对不会有人看见自己。
    来人却是刚刚在宴会上打过照面的约翰逊夫人,约翰逊夫人虽然年纪足以做纪凝的妈了但无疑还算得上是一位美人,只不过纪凝早已经失去了欣赏美人的兴致,手指夹着烟也没有放下,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位萍水相逢的老美人意欲何为。
    “纪小姐怎么不进去玩?舞会快开始了,站在这儿多凉。”
    “身体不舒服,出来吹一吹风。”
    约翰逊夫人很有一种柔情似水的气质,这种气质几乎伴随了她一生,并不随她的寡妇身份而有所改变,她很甜美地对纪凝笑了笑:“纪小姐这是跟顾征吵架了吧?小两口的可别置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她话音未落纪凝就扭过了头看着她,这是怎么回事?寻常人——尤其是在宴会上相逢的这种交情,提到顾征怎么也会叫一声“顾先生”的,这女人是想干嘛?
    纪凝的疑虑还没来得及展开就看到约翰逊夫人微微地笑了,还是非常含羞带怯的样子,纪凝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再怎么美,也是个快四十岁的人了,这种少女情态放在她身上实在是太违和了。
    只听得约翰逊夫人又道:“他这个人啊,就是这样,不会疼女人,永远都是个毛头小子的模样,纪小姐还是要时时刻刻体贴着他才好。”
    说到这里纪凝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位素昧平生的夫人来者不善了,她把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夹在手里,背靠在栏杆上,偏着头微笑着问她:“约翰逊夫人,您这是想说什么?不要卖关子了,开门见山吧。”
    约翰逊夫人面色不变,依然是优雅动人楚楚可怜,此刻她的丑儿子不在身边更是挺直了腰板,她的微笑一如既往地含蓄内敛,简直对不起她的身份和她做过的事——
    “纪小姐何必跟着外边那些人叫什么约翰逊夫人,听着中不中洋不洋的多别扭,我虽然入了外籍,但怎么说都还是中国人,更何况我先夫早就过世了,我已经恢复了自由身,我娘家姓邓,单名一个霏字,你叫我邓霏就好了。”
    邓霏——
    邓小姐?!
    纪凝无论如何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再配合上她的年纪身份和她说话时的语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谁了好吗?
    这他妈是顾廷羽的亲妈啊!
    纪凝在上辈子还是和顾廷羽有过亲密接触的,虽然这一世没怎么见但具体顾廷羽长什么样子还是知道的,她仔仔细细地盯着这个邓霏看了五秒,终于勉强从五官走势中看出了一点顾廷羽的意思,那双桃花眼还是挺像的。
    纪凝心中警铃大作,怪不得顾征刚刚一见她就拉着自己走了呢,真是旧情人相见分外眼红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邀请进来的。
    “邓女士,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就不懂了,您放着里边热热闹闹的舞会不去,跑来这儿跟我吹冷风,阴阳怪气地跟我扯这么多有的没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邓女士丝毫不以为忤,像是个宽容的母亲一样对着纪凝继续微笑着:“我想纪小姐应该是个聪明人,总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还是——他连这个都不告诉你?”
    纪凝自然知道她是谁,也不肯陪她在这里打哑谜了,直截了当地开了口:“我自然知道您是谁了,您跟令郎孤儿寡母地回国,肯定是有要事要办,让我猜一猜——啊,您是来找您的大儿子的吧?他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在别人家孤苦伶仃地寄人篱下地过了十几年,多可怜啊,心中肯定非常想念您。”她指了指玻璃窗,刚好是年轻英俊的顾廷羽搂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美人大跳热舞,好不快活,丝毫不见可怜之意,“需不需要我帮您把他叫出来,你们母子两个叙叙旧?以慰相思之苦啊?”
    她的话刁钻刻薄,专捡邓女士的痛处戳,丝毫不留情面,气得邓女士精致姣好的面容几乎要生出几分细纹出来,不过邓女士毕竟是老狐狸了,不会被这么轻易地被她这小丫头片子的几句话气死,仍然笑意盈盈的。
    “这孩子,长得也够快的,我都要认不出来了,当年要不是误会,我也不会和顾征一朝分别,十几年不见,白白耽误了这么多年,现在总算阴差阳错的又见到了,也算是缘分。”
    纪凝几乎想笑出声——她活着这么多年,小三的事情她见多了,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不要脸的老三!
    纪凝总认为邓女士的年纪足以做她妈了,没想到邓女士在这把年纪还要老夫聊发少年狂的不甘寂寞,真称得上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了。
    纪凝扯了一扯嘴角,权当那是个笑容:“然后呢?您这是准备再续前缘了?”
    “纪小姐这话就说错了,怎么能叫再续前缘呢?”邓女士温婉一笑,“总还有个孩子在这儿呢,我作为孩子他妈,回来看一看她也是无可厚非的,虽然我这么多年都没有陪过他,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是情非得已,现在我也该尽一尽母亲的本分了,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呢。”
    纪凝简直要被邓女士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了,不过论起吵架,她自信从来不会输给任何人——开玩笑,她妈那种极品她都敢正面硬抗呢,一个四十岁的寡妇,纵然貌美,那也美得非常有限,就算真是个老天仙,那也决计不会是她的对手。
    她心里刚和顾征吵完憋着一肚子火呢,邓女士居然自己撞枪口上来了。
    “您有这种心思,当然是很好的,刚好顾廷羽都这么大了,老是在家里呆着也不是回事儿,既然亲妈来了,那您干脆把他带走得了,不然我们夫妻俩过个二人世界,家里总还有个半大小子实在不方便。顾征人好,能替你白养这么多年儿子,我这个当后妈可没那么大方,俗话说的好,有了后妈,就有后爸,我这也是不忍心让他受苦啊,刚好您这当妈的来了,可真是遂了我们夫妻两个的一桩心愿,太谢谢您了。”她真诚地握住邓女士的双手,并且非常不好意思地无意中把烟头烫在了她保养得当的白皙手背上。
    ☆、第72章 长夜
    邓女士这十几年来一向养尊处优,除了年少时期犯过几个“小错误”之外哪里受过这种罪,当下就要尖叫出声,纪凝是拍武侠剧出身的,眼疾手快,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邓女士,我先生今天过生日呢,里边正开着舞会,您要叫出来多煞风景啊?”纪凝嘿嘿地笑了一下,很是不好意思,“我也是无心之失,不小心烫到了您,用不用我给您吹吹?”她说干就干,捧起邓女士的柔荑呼呼吹了两口,邓女士要被她气死,扬手就想打她,无奈动作实在没有纪凝灵活,反而被纪凝捉住了手。
    “邓女士,您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种地方动手真是有损您的身份,您也不怕您的两个儿子看到?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这么大动干戈是干什么?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纪凝并不给邓女士任何回击的机会,掐了烟立刻转身就走,生怕邓女士又放出什么大招,一口银牙几欲咬碎,没想到邓女士却在纪凝身后提高了声音:“纪小姐,夜路走多了也要当心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别忘了,二位还没结婚呢。”
    纪凝听了这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回头嫣然一笑,像一朵开在夜风中的花:“您要是有本事,就冲着他去笼络,跟我在这儿较劲真是没意思,他当年确实是想娶过您啊,没办法,人都有瞎的时候,您现在去试一试,看他还买不买您这位老美人的账!”
    她说完就直接走回了休息室,她在任何争吵和撕x中都不会落人下风,何况这对手在她眼里简直是不堪一击到了可笑的地步,几乎不能被纪凝视为对手,然而这胜利却并不能带给她任何的骄傲和快感,她回到休息室拎起包就直接下了楼,再也不想在这里再呆上一分一秒。
    为了平复心情,她又点上了一支烟。烟味在夜风中扩散开来,呛得她直流眼泪,她没再让顾家的司机送自己回去,自己伸手拦了一辆车,坐在后座上直接哭了起来。
    出租车司机带了一点试探的目光不住向后视镜里看,目光躲躲闪闪,纪凝被他盯得受不了了,直接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瞪了他一眼:“别看了,我就是她,要签名吗?”
    “啊?”司机很意外的啊了一声,“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想问你为什么哭,不要把纸巾丢在我车上可以吗?”
    纪凝:“……”
    在愣了三秒后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还以为自己真红到人人皆知的地步了呢,司机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这就对啦小姐,您还这么年轻,长得又这么漂亮,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不要哭了。”
    纪凝吸了一下鼻子,鼻头还红红的,但是笑了笑,点点头说:“好,我不哭了。”
    “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是啊,吵架啦。”纪凝的语气很轻快,丝毫听不出来有任何不悦。
    “两个人在一起,还是要多互相体谅体谅,有什么问题多沟通沟通才对,真要遇上人渣了,踹了再找一个就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嘛!”司机显然非常健谈,颇有一种人生导师的姿态,纪凝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行,回去就把他踹了!再找一个!”
    “哎姑娘,别介啊,回头你再后悔了,不得又怪我?这事你得好好想想。”
    纪凝故意做出惊讶的姿态:“不是您让我分的嘛?听您的听您的!”
    “唉,我那就随口一说,您可别当真,我就是看您哭的伤心,夜里风大,这么冷,怕您再哭出个什么毛病出来,前边儿要过桥了,您不知道,十几年前我拉过一个客人,非让我在桥上停车,我说按规定桥上不能停车,她说不停车她就要跳车,那时候车门还没自动上锁,我看她真要拉门,赶紧把车停了,我总觉得不对劲,果然回头一看,这姑娘正翻着栏杆要跳河呢!”
    纪凝听得故事听得入了神:“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把她拦下了啊!好家伙,一个小姑娘,劲儿还挺大,差点没拦住,还把我撞了一下,又哭又闹的,说你为什么拦我为什么拦我!”司机显然是个讲故事的高手,还故意学着小姑娘的细嗓子模仿,把纪凝逗得咯咯直笑。
    “然后您怎么说的呢?”
    “我说姑娘其实我也不想拦你,主要是您这车费还没给我呢!”
    纪凝大笑,问:“那后来车费要回来了吗?”
    “没,那姑娘一听我还问她要车费,也不跳河了,追着我要打,我说坐车掏钱天经地义,这怎么了,后来我看她估计累了,把她又劝回车上,按原来她报的地址把她送了回去,她到下车也没提给钱的事,我怕她又想不开,也没敢要,赶紧开走了。”
    纪凝不由得赞了一句:“那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司机嘿嘿地笑了一下,很有些不好意思。
    下车的时候纪凝直接给了两张票子,没让找钱:“谢谢您这一路陪我说话了,要不然说不定转头我也得跳河,不用找钱啦。”
    司机很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把那钱接了过去:“也谢谢您了,路上慢走。”
    纪凝心情好了很多,虽然一切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但心情显然是个玄幻的概念,并不受人控制,纪凝下车后解开了大衣的纽扣,让夜风吹了吹,自自在在的走回了家,心里把自己归为了没心没肺的那一类。
    好不容易洗脸卸妆刚准备躺下,门口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纪凝从屏幕里看到了顾征的脸,纪凝疑疑惑惑地开了门,身上还披着一件垮垮的睡袍,她正擦着护手霜,站在门边抬起眼看他:“你干嘛?”
    顾征一看到纪凝反而愣了:“你回来了?”
    “我不回来我干嘛?倒是你,这么早回来干什么?宴会结束了?”纪凝看到她心里仍然是有气,转身就要往屋里走,却被顾征一把拉住。
    “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打你电话也打不通。”顾征跟着她进了屋,松了松领带。
    纪凝想了想,并没有跟他提刚刚遇到邓小姐的事,态度仍然是冷冷的:“我看你在忙着,就没去打扰你,自己回来了。”
    “那你也应该跟人交待一声或者留个字条,一声不吭就走是什么道理,这么大个人了都不明白一点礼数。”
    纪凝正蹲在地上逗狗,听了这话站起身来,把小破抱在怀里:“我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自己回来?这会儿你又操心了?该操心的地方不操,不该操心的地方瞎操心什么!”
    顾征听了她这番理论后不怒反笑:“我关心你反而关心成错了?”他低头就看到那小破狗可怜兮兮的,一门心思往纪凝怀里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刚洗完澡又抱狗,狗身上有多少细菌你知道吗?我回来这么长时间了连杯水也不给我倒,我看你对狗比对我亲热多了!”
    纪凝认为他完全是无理取闹,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立刻反唇相讥:“你多大个人了,还跟狗置气吗?想喝水自己倒去,没看见我没空吗?!”
    “纪凝,你这是铁了心要跟我吵架了?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结果一见面你非要挑着我生日这天专门跟我吵?”
    “是你先跟我吵的!”
    “就算我先跟你吵,那你扪心自问你就一点错误都没有?在我的生日晚宴上一声不吭地就跑了,这干的是什么事儿?存心给我没脸呢是吧?”
    “那你呢?我在颁奖典礼的时候那种如坐针毡你明白吗?我领你硬塞给我的那个奖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堪你知道吗?就这样,你还沾沾自喜的还是认为你这是为了我好!你从头到尾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是怎么想的你考虑过吗?”
    “就你那个智商,能想出什么高明的主意!”
    纪凝恨恨地盯住他:“好啊,你终于肯说实话承认了,我早知道你看不起我!”她把狗放在地上就要推开顾征:“你滚出去!这是我家,你他妈少来对我指手画脚,轮不到你来管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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