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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嗯哼,限量版吗?我多的是,你再看看这个……”
    温故默默地喝水。这水还是他自己倒的,谢云丢下一句要喝水自己倒,就去分享他的各种染色剂和模型了。温故看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明智地没有加入,而是帮他们都把水倒上了。
    谢云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才恍然想起什么,“你们是来干什么来着?”
    这个时候再提配乐的事有点不合时宜,温故微笑道,“没什么,就是来探望一下您。”
    “我呸,”谢云把水杯一搁,笑骂道,“当我这是老人院啊,还来探望……我想起来了,你们是来找我配乐?”
    洛子言脆脆地应了声,“哎!对!”
    谢云想了想,“什么题材?时髦一点的我就接。”
    温故揣摩了一下谢云的喜好,沉吟片刻道,“时髦的,是讲一个艺术大师成长的故事,他要用手上的刀和整个社会相抗衡,里面还有个银色头发的角色。”
    “嗯?”谢云有点兴趣了,“剧本给我看看——是发生在未来?”
    温故:“……几十年前吧。”
    谢云顿了一下,“里面有好看的衣服不?”
    温故:“……大棉袄,颜色可以设计一下,保证有时尚感。”
    谢云回过味来,迟疑道,“那个银色头发的是?”
    洛子言也有些茫然,“温故,里面哪里有银色头发的?”
    “咳,”温故压住洛子言的肩膀,微笑道,“主角的师傅头发变白的不就是银色的吗?”
    谢云:“……出去!滚!”
    谢云说是要他们滚,其实还是把剧本留下来了。
    “木雕?”他大概翻了一下剧本,挑眉,“你们挺大胆,这种题材票房要吃亏。”
    “有您在,票房总不会太惨。”温故这马屁拍得轻描淡写,自然无比,谢云翘了一下嘴角,不予评价。
    他在沙发上乱摸了一下,摸出另一本剧本,啪地一声摔在桌上,正是《唐少爷》。他坦荡道,“你们也看到了,封庭已经找过我了,剧本我也收下了,但我还没有完全答应他。你们的剧本我也可以看看,到时候选哪部戏配乐我自己也不知道,一切要看灵感,你懂吗?”
    温故点头称是。他们目的达到,也没有久留,利落地走了。
    温故出来时心情很好,谢云愿意收下剧本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脚步也轻快了不少,愉悦道,“我们这次运气不错。”
    张姐抱着谢云送她的梦境系列之紫水晶,迷醉地点头。
    洛子言抱着谢云送他的后现代工艺品,迷醉地点头。
    温故:……搭档全部都不靠谱,这戏没法拍了!
    ————
    配乐是属于后期制作的部分,并不影响剧组的进度,所以不等谢云下决定,《刻木》已经正式开拍了。
    温故刚拍完一场,下到一边休息,张姐捋着自己闪瞎人眼的紫色长发凑过来,示意他看手机,“方致声放了他和谢云在片场的合照。”
    方致声v:感谢谢云老师来探班,很期待和老师合作哦!(附图)
    温故的目光从照片里谢云那头七彩祥云移到张姐的紫色头发上,木然道,“你确定要保持这种形象?”
    “怎么了?”张姐一撩头发,“为了讨好谢云,一切都是值得的!”
    温故暗忖,我看你自己也乐在其中。
    张姐推了他一下,“不要转移重点,现在大家都觉得谢云会和封庭他们合作了。”
    “不一定,”温故多看了几眼那条微博,“谢云没有拒绝我们就说明他还没有真的下决定。”他扫了几眼张姐的非主流头发,若有所思道,“你保持住,我猜谢云说不定下次就要来我们这里探班了。”
    第47章
    陈轩刚拍完一场冲突戏,现在下来背上还全是冷汗。他坐在座位上扇了一下风,一边看场上洛子言跟温故交代下一场戏的要求。
    洛子言拿着一张纸,很认真地说着什么,表情凝重。温故若有所思,不时点头。
    下一场戏是《刻木》的核心戏之一。《刻木》有三场主角独自雕刻的场景,其中有大量的内心独白,是主角性格转化的重要转折点,难度很高,大家都做好这幕拍个十几遍的准备了。
    温故如果不能迈过这个坎,下面的戏也很难进行。
    忽然,院子入口那里传来些骚动。
    陈轩抬头一看,只见一头七彩爆炸头和一头紫色长卷发一起走进院子里。一路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不仅是因为这闪瞎人眼的造型,更是因为剧组是明令不允许闲杂人等探班的,这个老头不知道什么来头,居然能让温故的助理亲自去接进来。
    陈轩:“……谢云?”
    陈轩助理听到了,疑惑道,“陈哥,方致声不是说谢云要为《唐少爷》配乐了吗?这全网都知道了,他现在怎么来我们剧组了?”
    陈轩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大概是为了来打方致声的脸的?”他自从星光奖之后就看方致声不爽。
    “……真的假的?”
    “不知道。”陈轩看向温故,表情严肃了些,“这还要看温故的表现怎么样了。”
    谢云拒绝了张姐拿来的凳子,生气道,“你这是为老人让座是不是,我年轻着呢,你自己坐!”
    张姐哪敢坐,随手把凳子塞给一个工作人员,“坐着。”
    工作人员在谢云和张姐的压迫下,把凳子往地上一放,颤颤巍巍地坐下了三分之一个屁股。内心嚎哭,我工作还没做完呢!这是要坐到什么时候啊!
    张姐见谢云的目光转向片场中心,介绍道,“这是在拍张天喜的第一幕独白戏,他之前……”
    谢云截住她,“等等,不用说这个。”
    他的目光扫向场地的布置,“看电影不就是看演员的表演吗?你看电影时可不会有人在你耳边叨叨剧情。这是哪一幕,这是什么剧情,我会自己看。”
    张姐讪讪地闭上嘴,和谢云一起安静地看向温故。
    洛子言退回到导演椅上,大叫一声,“action!”
    温故扮演的张天喜低头垂手,茫然地踏进了院子里。他的手紧紧攥着一个光滑精致的小木雕,一手握着一把雕刻用的小刀,指尖用力得发白,但都比不上他的脸色苍白,他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双眼睛储满了暴雨前天空凝聚的乌云。
    众人心里都看得一颤,轻易地感受到少年的悲伤和痛苦。
    谢云忽然开口道,“是他被师傅说灵气不足的那一幕吧?”
    张天喜一生坎坷,表现他的悲伤的场景很多,温故却能表现得让人一眼看出是哪一幕,很不简单。
    张姐点头,“是的。”
    张天喜是个孤儿,被一位木雕师收养,从小跟随着师傅学习木雕。几年后,师傅收养了另一个小男孩作为他的师弟。正是这个小男孩,让张天喜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天赋,什么叫老天赏口饭吃,什么叫无能为力。
    师弟随手雕出来的一只鸟,都能栩栩如生,展翅欲飞,而张天喜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达到这种水平。
    一次,师傅布置了一项任务,要他们一起雕出一个美人像。张天喜冥思苦想三天三夜,看遍了世面上他能找到的所有作品,终于雕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满意的一份答卷。
    结果,师傅看到却只是摇头叹气,评语“太匠气”。
    而师弟一路该玩玩,该睡睡,最后匆匆忙忙雕出来的成品线条不够圆滑,曲线不够优美,却能让师傅眼前一亮,拍手叫好。
    灵气,张天喜无法接受自己输在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大受打击,才有了这一幕的内心独白。
    张天喜走到井边,无助地坐在地上。他拿起自己手上精心刻出来的木雕,看了又看,这是他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已经不仅仅是一件简单的木雕,而是他几年来全部心血的凝结。
    他本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自己一定能得到师傅的认可,他把自己最深重的期望都寄托了这一尊小小的木雕上。
    然而,他就这样被那虚无缥缈的灵气、天赋打败了,他那无数个沉重地夜晚,凝在他心上化不开的寒潭夜色,就这样被轻易地击碎。
    他不甘心!
    但他可以不甘心吗?
    他久久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木雕,直到眼睛刺痛得睁不开,泪水模糊了视线,恍惚中他看见自己手上的那件木雕变成了师弟的作品,那浑然天成的美感,能夺取所有视线的美,多动人啊……
    眼泪落下,他的视线渐渐清晰,再看自己手上的木雕,匠气,匠气!
    他忽然发狂一般把用刀子在木雕上乱划,刻出一道道深重的伤痕。
    哐当。
    他的刀子落地,张天喜抱着他的木雕,失声痛哭起来。
    片场里的所有人都看着场内的那个少年哭得那么肝肠寸断,他的痛苦仿佛融进每一个人的骨髓里,从内心深处隐隐抽痛。
    谢云暗道,好!
    他不是导演也不是演员,但他干电影行业那么久,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能被他夸好的作品不多。他看向洛子言,看他怎么反应。
    “卡!”洛子言扬手,“不行,重来!”
    温故从那种状态中抽离出来,疲惫地喘着气,“好,我知道了。”
    片场里的人都见怪不怪地收拾了一下道具,准备下一场。
    谢云一怔,这还不够好?
    张姐在他身边叹了口气,“小洛导演要求严得呀,大家都习惯了。”
    洛子言见温故满身狼狈的样子,关心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温故点头,下场,正好见到谢云站在场外。他毫不惊讶地走过去,笑着打了个招呼,“谢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谢云打量了他那件白色老头背心,真情实感道,“这身,土!”
    温故:“……”
    温故开玩笑道,“不如谢先生来当我们的服装顾问?”他脑补了一下每个人都顶着一头彩色头发的场景,雷得一个哆嗦。
    谢云不屑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是全组的品味问题,不是换一个服装顾问就能改变的。”
    温故默默擦汗。
    作为一个品味受到认可的人,张姐干笑着出来打圆场,“谢先生刚才看了温故的表演,有什么感受吗?”
    谢云沉吟片刻道,“我看你演戏的时候……”
    温故屏息,静等他的回答。
    谢云接着道,“我一点灵感都没有。”
    这是拒绝的意思吗?
    温故难掩失望,很快调整好心态,微笑道,“没关系,我们下次也可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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