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魍使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震惊不已,他这一招名叫“暗涌掌”,将体内独特的真气打入敌方身体中,自己的真气会在对手身体内肆虐破坏其筋脉,除非对方体内的真气远远高于自己,否则挨上这一掌都不好受。
可是眼前这个男孩,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跟个没事人似的。莫非他体内的真气雄厚远超自己?难道又是一个高手?
“好酒当与天地共饮!”林严大灌一口酒,仰天一喷,那酒水飞到半空复又落到他的脸上,沾湿他的额头,狂放不羁大笑道:“哈哈,你这小老头真是可笑,随便这样一掌便妄想打败本座,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你这般实力根本不值得本座出手,还是让本座的爱兽与你比划比划。”
鬼魍使闻言心中惊怒交加,眼前这个黄毛小子居然敢这样轻视他,以为自己是九嶷极卫那样的高手?可是这个人又确确实实接住自己暗涌掌而面不改色,实力终究是不可小觑。
林严拉着凝谷弱的手往墓群外而去,鬼魍使见状正欲上前阻拦,却在这时,墓群深处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似野兽般低沉,而那流水之音,越发的清晰。
鬼魍使顿住脚步,目光严峻,屏气凝神戒备着。
漠北草原上不乏凶禽猛兽,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凶禽猛兽极其恐怖甚至不可抗拒。然而对于他们这些武炼之人来说,并非什么大问题。
可此刻,这只黑暗深处的猛兽,散发出来的威压竟使他内心颤栗,身体隐隐有种跪地俯首的冲动。
周围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孤月冷视下的墓群,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与奇异的流水声。
以及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那是兽类的脚步声,却有人一般的悠然。
忽的这片空间,仿佛瞬间堕入大海深处,千万斤般沉重的威压降临在鬼魍使的身上,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心中如惊涛骇浪般,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凶兽?竟然只释放出威严便使他这个凶名赫赫的漠北高手俯首跪地无法动弹!
现在他想走也走不了了,情急之下,急忙大喊道:“极卫大人救我!若是我死,便无人带你去寻泣渊了!”
空旷的大地上回荡着鬼魍使的声音,不一会,便见大片的八翅血鸦扑腾着翅膀杀气腾腾地冲过来,来势汹汹。然而飞到一半,听见那墓群深处那道奇异的流水声,鸦群中顿时爆发凄厉的叫声,只见这些八翅血鸦立马掉头,仓皇逃窜向墓群外飞去。
鬼魍使见状心如死灰,这只凶兽,仅仅是发出声音便将那些不可一世的八翅血鸦吓得溃不成军,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一个巨大的红色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两只血红的眼睛如灯笼般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在鬼魍使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阵红雨打在他的身上,他连喊叫都没有发出来便被射成筛子。
那阵红雨,竟是数不清的红色毛发。
在鬼魍使失去意识前,远处传来长孙琉璃严峻的声音:“古兽孟槐!这东西可就了不得了,漠北究竟隐藏着什么?”
凝谷弱躲在老远的一块墓碑后面,亲眼看着鬼魍使被射成筛子,惨不忍睹,而那只黑暗中的身影最终又渐渐隐退,消失不见。
凝谷弱这才松了一口气,即便隔得老远,孟槐的威压也让她难以呼吸。她如释重负地说道:“那个大家伙终于走了,竟然是传说中的古兽孟槐,相传孟槐抑制邪崇,每每出世,皆因世间战火四起,尸横遍野,魁魅邪崇作祟,它便出来镇压一切邪崇。可是如此神兽,为什么会被你降服了呢?”
“那,呼呼,那还不是,呼呼,还不是因为我本事,呼呼,本事大,咳咳咳!”
林严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每吐两个字便大口喘气,到最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凝谷弱皱着眉头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林严倒在地上,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一阵灰一阵白的,就仿佛有团灰气在他皮肤下游来游去,恐怖至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淋下来,如雨般打湿他的衣裳。脸庞痛苦得扭曲着。
凝谷弱吓得不轻,连忙把他扶起来,焦急地问道:“你,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呢!”
林严吐出一口鲜血,虚弱地说道:“暗涌掌果然厉害,呼呼,刚才我要是不忍住装出没事的样子,恐怕就走不掉了。”
原来鬼魍使的暗涌掌终究还是发挥作用的,只是林严强行忍住剧痛,装出风轻云淡地样子,才能唬住鬼魍使,否则鬼魍使看见他们走,必定不会理会孟槐而将他拦下。
他把酒喷到天上让酒打湿脸庞,为的就是遮住额头上的如雨而落的冷汗。
凝谷弱急得快哭了,道:“那现在怎么办?我该怎样救你?”
林严心头一暖,算这丫头还有点良心,也算自己没有白白救她。他指着东方说道:“我们去东边的风城,我的老家在那边,家里有一根百香草,能救我的命。”
凝谷弱大喜,擦掉眼角的泪水站起来就往东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就去你老家那里找百香草!”
林严气得差点又喷出一口老血,风城离这里少说也有二十来里路,等她跑回来自己都凉透了,况且这个笨蛋阿三也不想想,她知道他老家在哪里吗?他用尽力气喊道:“回来!石屋后面有船,我们乘船过去。”
鬼魍使的暗涌掌将真气打入林严的体内,那团真气阴柔诡谲,起初只在他的体内四处乱窜,使他气息难平,后来吸住他体内自己的真气,如同一个雪球般越滚越大,挤满他的筋脉,堵住他体内真气的运行。
费了好大的劲,凝谷弱才勉强地把林严从墓地拖到船上,她香汗淋漓地躺在甲板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你看着瘦,人还真的挺沉,跟头猪似的。对了,这船怎么不动啊?”
林严无奈地指了指绑在岸上大石头将船固定住的绳子,说道:“先不要解开绳子,我的刀落在墓地里面了,你去帮我拿回来,那是别人的刀,我可不能给他弄丢了。”
“啊!”凝谷弱一下子从甲板上跳起来,愤慨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怕了?”林严嘲笑道。
“我……”凝谷弱弱弱地看了眼小山丘,想起墓群深处阴森恐怖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但一看到林严眼中那揶揄的目光,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子气,赌气似的说道:“去就去,谁怕了?本小姐才不会怕呢!”
说着便跳下船,头也不回地往墓群方向走去。爬到小山丘,走到石屋前,只见遍地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有些尸体被八翅血鸦啄食大半,只剩下森白的骨头,恐怖狰狞,血腥味冲天。
她捂住鼻子强忍着要吐出来的冲动,小心翼翼地跨过这片尸海,看着幽深的墓群犹豫了好半天,最后一跺脚,咬着牙冲了进去。
良久,墓群中传出一阵急促的流水声,便见凝谷弱抱着把黑色长刀,几乎是哭着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埋怨道:“死流氓!臭淫贼!你怎么记性那么差,害得我又跑回来拿刀。孟槐大哥你别叫了,小妹我拿个东西就走,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所幸孟槐没有追出来,她一溜小跑冲出墓群,也顾不上恐怖恶心的凰九士兵的尸体了,笔直往河边跑。
“还好总算是安然无恙地拿到刀了。”凝谷弱心里喜滋滋地想着待会到了船上,把刀扔到林严面前,林严脸上不还得满满的崇拜之情?
可当她跑回河边的时候,却傻了眼,河面上空荡荡的,哪还有小船的踪迹?
“混蛋!王八蛋!”凝谷弱把刀往地上一摔,气急败坏地骂道:“死淫贼臭流氓!居然就这样把我甩了!”她越骂越心酸,越想越委屈,最后坐在地上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哭了一会,目光突然瞥到大石头旁边的地上,这才发现那里留着一行字,她抹了抹眼睛赶忙跑过去一看,只见地上写到:去玉城黎渊,把刀还给一个叫做千泷的人。不带你走是有原因的,如果我能活下来,有缘再见时我再向你解释。
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比她还要美丽。
黎明终是到了,小船沐浴着朝阳的光辉,随着河流慢慢地漂泊。
林严睁开眼睛,从昏迷中醒来。这一夜,他也不知自己晕过去多少回了。鬼魍使的那团真气着实厉害,在他体内吸收他的真气,如一个雪球般越滚越大,现在已经如同堤坝一样堵住他的经脉,致使他体内的真气停滞不能运行。
左手臂已经如同一根在水里泡烂发胀的木头,麻木没有知觉,仿佛已经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所幸还有右手,可以拿起酒袋喝酒,却发现酒袋屁股朝了天都流不出来一滴酒。
真气凝滞,他体内其他地方的经脉开始出现裂痕了,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经脉爆裂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