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林嘴角不自觉弯起,勒住缰绳跳下马,张开双臂将三个孩子紧紧揽住,就这么笑看着站在前方的沈家河。久别重逢,本该有很多话要说,奈何现在场合不对,方天林只能匆匆跟自家媳妇交谈了几句,便放他去见爹娘兄弟。
“爹娘……”
“老三……”
“三弟……”
……
沈家河眼眶微微发红:“爹娘,这里不方便,你们赶了那么多天路也累了,我们进去再说。”
“好,好!你还没见过你那两个小侄子,老二家的,老四家的,抱过来让老三瞧瞧。”沈老爷子见到近两年没见到的三儿子,也是一脸激动,走起路来都虎虎生风,格外有精神头,连日来的疲劳在这一刻似乎都离他远去。
沈家人之间聊得热火朝天,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他们的心神已经不在未来的住所上,眼里都只有久未曾得见的亲人。
关成一行人关注得却不是这些,峡谷中这堵悄然竖起的石墙吸引了他们全副注意力。这堵石墙不长,正好选在峡谷隘口最窄的地方,高度却不低,就近观察后发现厚度也不小,修筑这样一堵墙,花费的人力物力定然不少。
这也就罢了,一进去,他们便看到规划有序的一整个村落,远方同样矗立着一堵石墙,若非大多数地方都还空着,这里堪比一个镇子。
第159章
激动过去之后,众人又回归现实。
“家河,这里就是以后我们住的地方?”沈老爷子望着眼前清一色崭新的几长排木屋,眼里闪过几许讶色。虽然不及青砖瓦房,更比不上他们在云州城那边住的几进大宅子,但比起广延村,的确要好多了。
“爹,您随我来。”沈家河没有正面回应,直接带着沈家人前往村中央。余下人等由齐管事他们去安置,文管事则负责同关成交接军粮。
之前方天林派一号回来送信时,就跟沈家河说了大致要提供的品种和数目,如今这些粮食已经提前准备好,都放在峡谷村落中。显然,沈家河并不想把关成这些兵丁引入荒谷中。
峡谷新建了一个村落之事,方天林也是到现在才知晓,明显媳妇孩子们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原本方天林是打算让沈家河把谷中不该出现的东西收一收,其余暴露在关成眼下,也无大碍,哪知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峡谷村的存在,直接就将人拦在荒谷外。
峡谷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壁,除非关成他们饶一大圈,翻山越岭从谷底那边进入,否则有城墙阻挡,即便没人盯梢,任由他们在峡谷村落随意走动,也进不了荒谷。
关成这些人都是镇宁关守军,不是林山县本地人,对荒谷这边地形半点不熟悉,没有万全准备下,贸然闯进深山老林,结果可不一定美妙。
这跟他们进山时不同,来时众人基本都是沿着山坳走,几乎不用翻山越岭,就是道路难行一些,但猛兽不多,他们只要防备蛇虫鼠蚁即可。就这,半道上都还有人出事情,被一些不知名的虫子给蜇了,好在方天林准备充分,及时由大夫出面诊治,即便一时没治好,也能缓解病情。
西南湿热,没有倚仗,山林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方天林并不担心关成会为了探沈家的底,费这么多事。
这几天在山中穿行,大家都累得不轻,过了最初的兴头后,众人打理干净自己,便不约而同都开始休息。
沈家河从沈老爷子住所出来,回到他在峡谷村落中的住处,见方天林不在,便转去文管事那边。果然如他所料,一到地方,他便看到方天林正站在边上,拿着账簿在翻看。
沈家这批粮食并不是白给,苏老让关成带了钱,账目自是要算清楚。
“天林,这里有我,你去休息一下。”沈家河取过方天林手上的账册,笑着提议。
“好。”方天林也没有坚持,连着走了大半个月山路,就是他,也不可能半点不见疲惫,“对了,璧儿他们仨呢?”
“被爹娘留下了,现在正跟着他们一起睡回笼觉。”
“这个时候?”方天林看了眼天色,才半早上,估计自家这三个娃起来没多久,恐怕并无多少睡意。一想到为了配合沈老爷子他们,小家伙们很可能现在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数羊,方天林嘴角便噙起一抹笑,真是辛苦他们三个了。
“嗯。”沈家河对此是乐见其成,近两年没见,多相处有益于培养感情,“快回吧,睡一觉醒来正好能赶上午饭。”
“那我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一些零碎的东西你看着办,多给点少给点都无所谓。”方天林随口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不再管。荒谷又不是离了他就无法运转,他离开半年多,还不是被沈家河管理得很好?他放手得很干脆。
回到临时住所,方天林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将连日来沾染的脏污全都去除。总算回到荒谷,即便只是暂时住处,他依然身心格外放松,没过一会,便沉沉睡去。
这里是方天林的家,在家里要还是睡不安稳,恐怕也没地方能让他安睡。
关成有任务在身,休息两天后,便带着一批军粮启程,方天林派人帮他把粮食送到山口,之后的路程便不归他管。至于沈家出借的马匹,一部分瞧着好的,苏老应该会花钱买下,其余将全都送到燕州城沈家驻地,由丁管事接收后进行安排。
“方老爷,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关成跟方天林打了声招呼,立刻带着已经装载好的粮食踏上回程。
方天林目送他们离去,之后走上另一条道,带着护卫们直奔林山县城县衙。他手上还留了些银子,就是要用在这个时候。
“大人,收到下面人回报,在荒谷落户的那个沈家方老爷,过来买入山口小青山一带,包括荒地在内的一大片山林土地,您看是卖还是不卖?”幕僚丁仲秋问道。
“是他?我还有印象,原还想着他会有什么大动静,结果一年过去,除了进了一两次城买卖货物之外,其他竟然什么都没做,这次总算有行动了。”莫知县起身,背着手在堂前来回踱步,“给他一些优惠,其他一切照着章程走,吩咐下去,不要明着说,但得透露出我们有意同他交好的意思,做好事岂能不留名?让他们注意着点态度,可别弄巧成拙。”
沈家是一个突破口,莫知县自问能不能从当地士绅中多抠出一点权力,就指望他了,希望沈家不要让他失望。
丁仲秋立即将莫知县的指示传达下去,等办完这些,回到大堂内,他不无担忧地说道:“大人,这个沈家我们能把控得住?几天前不是有队兵丁进入林山县吗?我着人打听了下,似乎是过来运送军粮,合作对象貌似就是这个沈家。”
莫知县眉头一皱:“军队的事情,事关机密,我们最好不要过问,你派去的人没露出马脚?”
“大人,这事我知道轻重,那队兵丁并没有隐藏任务目标,不光我们知道,想来只要关注此事的人,都会陆续得到消息,不过早晚而已。据探子打听回来的最新消息,目前他们已经带着粮食从城南绕道而过。运粮队伍不小,怎么瞒也瞒不住,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光明正大让人知道他们送的是军粮,也好让屑小却步,回程能少许多麻烦。”
“刚到的消息?说详细些,我听听。”
“运送军粮一事,干系重大,我们的人并不敢过于靠近,免得被人拿住格杀勿论。也就之前他们在小青山口驻扎,才透出一些消息,衙役只远远看到运粮队马车缓缓驶过,队伍排了老长一条,等人过去后,看车轴印痕,可以判断出负重很大,估计每辆马车基本都装满了粮食。”
“等等,这些粮食哪来的?”
“沈家所出。”
“一年时间,荒谷能产出这么多粮食?”莫知县额中间形成一个“川”字。荒谷虽然偏远,但和其他深山谷地不同,荒谷大致勘测过,即便只是粗略测量,外加他给予了一些便利,田亩数删删减减只有一千多亩,跟实际出入会比较大,但顶天了也不会超过三千亩。
沈家人自己也要吃喝,还有一帮子佃户下人要养,再说那都是荒地,垦荒需要人手,荒地第一年粮食亩产也不会有多好看。这种情况下,一年时间沈家怎么还有余力往外售卖粮食,还一次性就这么多?就丁仲秋所述,至少有个好几万斤,实在是让人费解。
“大人,这边一年种两季不成问题,若开垦出五百亩荒地,每亩一季平均收个一百五十斤,那也有七万五千斤粮食,两季便是十五万斤。沈家去年或雇佣或买了总计将近三百人,牛马耕梨都不缺,全让他们垦荒的话,开垦出五百亩田地并不费事,甚至一千亩都没问题,也就是辛苦一点而已。留下他们自己吃的,往外卖粮食还真有可能。”
“不对,你少算了不少,除了雇佣的本地人,沈家自己人也有不少,具体多少不清楚,几十近百个总是有的,要不然他们没法安全进林山县,外边山道可不太平。近四百人一年消耗的粮食数目非常惊人,要想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可不行,不然那些人哪干得动活?”莫知县在林山县待了那么多年,对农事和农人的胃口都有一定了解,下人吃不好那是肯定的,但绝不会真饿着他们。
起码要吃个六七成饱,他们才能负担一整天繁重的体力活,而且这种情况还不能持久。垦荒那可是个力气活,荒谷那么多田地,持续时间将会很长,再加上期间春耕夏耕,劳动量如此之大,只要不是周扒皮,还想要下人们持续不断为沈家做事,这么多人一年少说也得消耗近十万斤粮食。
照这么算,不是还剩几万斤可以往外卖,数量不是正能合上吗?其实不然,把粮食都卖了,到明年夏收前这么长一段时间,沈家这些人都吃什么?再说种田是靠天吃饭,谁能保证明年粮食收成就一定好?不存下足够的粮食,不说沈家下人,就是沈家主子们恐怕也不会安心。
既然沈家敢往外卖粮,那就说明他们并不缺粮食,不是真开垦出大量荒地,就是沈家下人会种田,粮食亩产都不低。无论是哪一条,都说明沈家不简单。
想明白这些后,莫知县对沈家更为看好,决定亲自去会一会他:“仲秋,走,跟我去瞧瞧去。”
“是,大人。”
第160章
像林山县这样的偏远地方,人少地多,大量良田都掌在地方豪强手上,百姓不是不能开荒田,只是离村落都较远。这样的地方,远离人烟,多半已经可以算作荒郊野外,出行不便不说,还有一定危险性,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离群索居。
小青山口一带是进入荒谷的必经之地,倒也不是不能从其他地方进,只是这么一来,就得绕很远的道。
方天林也没想过要把所有入口都封死,这不现实,至少短期内是如此,但小青山口还是掌握在沈家手里为好,省得等沈家发展起来后,到时候有人将小青山口封住,沈家连出个山都得拐七拐八,借道其他村落,这太过受制于人,不是方天林愿意看到的。
小青山口并不靠近村庄,那里一片荒芜,只偶尔有人在附近劳作时,上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收点山货,不过也只在外围逗留,一般农人都不会深入。
方天林请有经验的老农看过,这附近土地不算贫瘠,却也不是什么良田,开垦之后顶天也就达到中等田的水准,估计下等田中等田五五开的样子,也难怪这一片地方没人买。在有众多选择的情况下,这样的田庄经营起来确实不太划算。
方天林看中的也不是这些,买田买山林只是附带,先把这块地方划入名下,没了掣肘之后,以后想干点什么都成。反正山林税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至于山脚下那些荒田,即便县衙不给任何优惠,走正常程序,也能免税个两三年,在那之后才会开始逐渐加税赋,直到跟熟田税收持平为止。
就整个靖朝而言,依旧是地多人少,富裕的南方一带还好说,田地大都开垦完毕,荒地很少,其他地方可就不见得,西部北部都有成片地方无人问津,如此之下,朝廷自是鼓励大家积极垦荒。无奈生产力低下,这种情况一直没有太大改善,就是给百姓田地,他们都顾不过来,别忘了可还有田税在那等着,即便那是几年之后的事情。
方天林不是第一次见莫知县,对于他的出现倒是没太过惊讶。不过莫知县跟他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再没开口,一直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他们办事,这么反常的行为,方天林就是想无视都难。
荒地不值钱,但在县衙造册入籍,数目一大,也颇为可观。这还只是对于方天林而言,对县衙来说,那就是平白多出一笔他们都能受益的钱。
林山县地处偏远,天高皇帝远,上缴国库的赋税极为有限,县衙官吏油水就来自于余下那部分。可惜,这里逃税漏税非常严重,不说地主乡绅,就是平民百姓,都有瞒报谎报。
莫知县已经尽力,依然只是让这种情况稍稍改观,要维持偌大一个衙门运转不易,对于沈家这样花钱买个安稳的人家,他是格外欢迎,这点倒是不拘泥于沈家一家。遗憾的是,本地人从来不给他这样的机会。无主田地占了就占了,真跟他们去掰扯这个,衙门就不用干别的事了。
当然,双方处于一个平衡状态,当地士绅也不会把事做绝,总得让县令有个立足之地,否则逼人太甚,莫知县撂挑子不干,下任知县还不知道是什么性子,还不如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维持眼下这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状况。
方天林收好地契,正打算跟莫知县告辞离去,谁成想反倒被莫知县抢了个先。
“方老爷,随我去大堂坐坐。”
方天林略一沉吟,便应了下来。
落座后,方天林开口问道:“莫大人,不知叫我来是?”
“方老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意思想必你也清楚。不过,这次叫你过来,还真有另外的事情商谈。”莫知县搁下手中的茶杯,一脸正色说道,“既然你买了小青山一带的山林田地,你是想在那建庄子是吧?”
方天林点了点头。
“你或买或雇了不少人,其中一些人并没在户籍上造册,架不住各村背后基本都有人在支持,各有各的小心思,一年过去,消息早就已经漏到我这,这我权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些登记在册的佃户,田税是不用缴,丁税徭役之类可是还要摊到他们上面,不知方老爷怎么个打算?”
方天林并非没考虑过这些,只是一直没人来催,他也就不过问。里头的弯弯绕绕明眼人都清楚,林山县上缴的赋税,恐怕半数以上都进了县衙官吏和当地士绅口袋,归入朝廷的反而只在少数。
方天林可没有自掏腰包养他人的习惯,买田买地照数给只是习惯使然,他不想让自己也染上其他人的恶习,但并不代表他就乐意当这个冤大头。
要知道,县衙也不是铁板一块,地方豪强没有权力在手,怎么能称为豪强?除了莫知县这一方之外,本地官吏话语权也一点都不小,莫知县跟他说起这事,估计是想进一步拉拢沈家。
方天林心念一转便明白,莫知县不会在这事上为难沈家,这就好办了:“莫大人有何高见?”
莫知县也没有卖关子,见方天林这么上道,直接给出之前就跟幕僚商量好的建议:“方老爷,荒谷实在太过荒僻,衙差都不好上门,不如在小青山口这边建个村落,到时候有事也好随时联系。”
莫知县口中的村落可不是简单的自然村,而是行政村,会有村长甚或里长职位,显然这跟庄园是两码事。
方天林一直静静听着,并没出言打断。
“你可以让那些佃户雇工在这里居住,村长里长之位直接由你们沈家内部决定,再给你一个六房(吏、兵、户、礼、刑、工房)任选的胥吏位,你意下如何?”
方天林微垂眼眸,想着这么做对沈家的利弊。庄子他本来就要建,按照莫知县的提议,不过就是改个称呼而已,实质上并没有多少变化,但设立村子后,就等于林山县多了一个下属村,虽然这些人基本都是从其他村子抽调而来,那也是实打实多出一个村子,意义上并不同,相当于莫知县这边又多了股支持的势力,虽然目前来看这股势力不大,但白得的谁不爱要?
至于村长、里长,这个跟县衙编制无关,这些都是本地乡民自行推举,当然上头有人支持,其他村民自是没了这个机会。
问题是这个村子的村民不是沈家下人就是沈家雇工,不管是村长还是里长,最终都会落在沈家头上,莫知县等于是在慷他人之慨,这个他人还是沈家自己。可要说莫知县是白占便宜,那也不尽然,沈家如今已有自立的本事,但若跟莫知县不对付,那也是个麻烦事。
方天林并不是嗜血之人,一言不合直接开干这样的事,能避则避。莫知县这一派主动示好,他也乐意接受。再怎么说,莫知县能安稳在林山县连任好几任,自有他的本事,找谁合作不是合作?不光莫知县,要是有其他本地士绅愿意同他做生意,沈家也会敞开大门欢迎。
以上这些都不算什么,倒是胥吏这个任沈家选的小吏位置,实用不少,看来莫知县也的确是下了本钱。
莫知县为何一直打不开局面?还不是他是外来者,而有编制又有定额限制的胥吏都是本地人,知县是客官,即便是边关之地的县令,像莫知县一样一任就是十来年的也不多见,胥吏却是只要不被人替代,可以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坐到老,那些三年就走的县令,没点本事的,权力被这些胥吏架空还真不是稀罕事。
换而言之,名下支持他的胥吏多寡,直接关系到莫知县在林山县的权势地位,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名额,莫知县不加强自己一方的势力,反而将其让给了沈家,做出的牺牲不可谓不小。
莫知县如此向沈家示好,方天林自然知晓是为什么,他自己对胥吏这个位置没什么想法,不代表沈家其他人没有,更不用说,方天林清楚,在县衙安插一个胥吏的好处。衙门里有人,以后林山县有什么动静,他都能第一时间就知道,只是这个人选倒是不好选了,不问他都知道,当官对沈家人的诱惑有多大,尽管胥吏并不算入品官员,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涉及。
别看胥吏地位较低,位置一点都不起眼,却是有实权在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连编制都没有的差役想要补缺。
莫知县找上沈家合作并不是胡乱为之,从方天林两次进县衙买山林荒地一事就可以看出沈家不缺钱,而他最缺的恰恰就是这个。要是他手下权力大,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来即便没这么夸张,也不会是如今这番田地,当然,前提是他要够贪。
问题就在于此,莫知县是想贪都没多少地方让他贪。若藏富于民,莫知县还能动动歪脑筋,偏偏大量财富已经被本地豪强收归囊中,他再大肆收刮,这个林山县就真没眼看了。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莫知县没到这等地步,却也没差了,胥吏差役都要钱生活,他手上没钱,怎么拉拢他们?沈家这个刚在林山县落户的外来富户,自然就被他盯上。反正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去,最多就是回归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