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儿连忙道:“不嫌弃,不嫌弃。这财主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
陈大娘瞪了杨花儿,这爱占便宜的臭毛病咋就改不了,那卫财主好端端将学布的车子留着做什么,还不是给孙子留的?这要是知道儿媳妇送了人,能高兴?
石榴也想到了这层,便笑道:“从卫家庄拿过来多麻烦,你外公家里就有一个,是石头小时候用过的,还好好的,你待会儿你便和哑巴过去拿过来,也顺便让你外公瞧瞧你。”
杨花儿觉得刘家的肯定没卫财主家的好,连忙道:“你家大河不是还没成亲吗,你娘家那个就给大河留着,小宝用哑巴的便成。”
瞧这话说的,多体贴。莲藕笑道:“那有什么关系,等大河生了孩子,小宝肯定满地乱跑了,到时候再拿回去便是。”
杨花儿脸上一僵,讪笑道:“这也成。”
回了屋,石榴戳戳女儿的额头,“你啊,都嫁了人,说话还不过脑。”
莲藕还没说话,卫哑巴先道:“娘,别骂莲藕,都怪,我呢。”
“呵呵。”石榴冷笑两声,我闺女嫁给你了,我还训都不能训了?
莲藕也瞪卫哑巴,要你多嘴,不过卫哑巴也是好心,莲藕替他解释道,“娘,你别怪哑巴,他就是紧张我。”
被闺女和女婿秀恩爱秀了一脸血,石榴也是无语了,她摆摆手道:“算了,我谁也不怪。一个学布车,也是个小事,不过你二婶最是会顺杆子爬的人,往后你跟她说话多思虑一遍。”
莲藕连忙点头,“知道了,娘。”
“以往也没见你这么没心眼,嫁过去两天就被养傻了。你们是打算什么时候搬到县里?”石榴问道。
莲藕喜滋滋地道:“明儿就搬过去。”
石榴转过头看卫哑巴,见他连连点头,显然是赞同这主意,又问道:“你公公同意了吗?”
莲藕道:“还没跟他说呢。”
虽然小夫妻两个想要过二人世界的想法是美好的,但是家里头只有一个老人,被丢下了也怪可怜的。石榴便道:“你们不是还没想好做什么营生,也不必急着马上就搬过去,先跟你公公参谋一下做什么再说。他见过识广的,肯定能给你们出点主意。再者,自己开铺子千头万绪,你们两个年纪轻,又没什么经验,只怕也难支应,总也要你公公帮忙。”
莲藕点头,“这是自然。我想好了,先请哑巴爹当掌柜,当安稳了,再去请个合适的,哑巴爹就可以享福了。”
看莲藕并没有将卫财主丢在一边的想法,石榴心里放松了许多,这孩子打小跟陈老爹在一起,对年老的长辈可是亲近。不过这称呼可是要改改,石榴正色道:“好了,别一口哑巴爹,赶快改口叫公公。”
莲藕道:“知道了。”公公婆婆什么的,对小姑娘来说,总有些不好意思叫出口,喊出这些称呼,就意味着嫁了人了,成了妇人,而不是天真的少女了。
看了看日头,都升得老高了,石榴道:“我去做饭了,你们两个去陪陪公。”
石榴到了灶台,陈大娘已经在切菜了,见她进来,问道:“你瞧着他俩可好?”
石榴摇摇头,“说不好,哑巴对莲藕千依百顺的,可是莲藕只怕还没明白过来成亲是怎么回事呢。哎,也不怪她,才十五呢,我原想过两年再成亲,可卫财主软磨硬泡的。”
陈大娘好笑道:“你也不想哑巴都多大了,要不是你拖着,我看他爹去年就想把莲藕娶进门了。再说,十五怎么了?你嫁过来不也就大一岁,这些年养儿育女,比谁都能干呢。”
“哟,娘今儿怎么了,怎么想起夸我了?”石榴笑道。
“闺女都嫁人了,还没个正经。”陈大娘瞪了石榴一眼,然后也绷不住笑了,“我就觉着这日子过得快,眼前还是你刚嫁过来的样子,嫩生生的脸,来月事肚子疼了也不敢说,每天洗衣做饭,勤快又和气,我心里头不知道多高兴呢,尤其是你第二年就怀了孩子,我真是恨不得把你供起来。这一转眼吧,这肚子里的孩子都长大了,嫁了人,也怪不得我们都老了。”
“我可没老呢,娘看我脸上可有什么褶皱?这皮肤是不是还白嫩?”说着,石榴将脸凑到陈大娘眼前。
陈大娘笑着推了她一下,“别拿你那大脸凑我眼前,孩子都嫁人了,你还白嫩呢?”
石榴道:“咋就不白嫩了,不仅我没老,娘你也没老了,看你腿脚利索的,一日能从县里到家里跑好几个来回啊。您啊,就是心偏了,莲藕刚出生那会儿,你对她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这等阿宝一出世啊,莲藕立刻就过了气,你再不理不问了。”
“你这倒是埋怨上我了?”
虽然陈大娘唬着脸,石榴可一点儿不怕,笑道:“我这不是埋怨,我这是替莲藕抱不平呢,别说别的,就光是挂铃铛那事,您老就做得不地道。”
“成了,成了,我知道了。”陈大娘没声气道。
石榴笑了笑,老人家这个态度,就说明她心里头也过意不去,果然,吃饭的时候,她红着老脸先给莲藕敬了杯酒,“你小时候奶没顾好你,可别放心上。”
莲藕一点儿不介意,她不是苦哈哈长大的,爹娘都宠着她呢,就算陈大娘没把她放前头,也没亏待她呀。莲藕立刻道:“奶你快别学大伯,好端端的给人敬酒,我这不会喝呢,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陈大娘故意板着脸道:“臭丫头,跟你娘一样刁钻。你不喝让哑巴喝。”
“我喝,我喝。”哑巴看不出陈大娘是假生气,连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新女婿第一次上门,自然要灌得死醉,石榴也不拦着卫哑巴喝,还亲自给他斟满,陈大、陈二两个轮流跟他喝,可惜陈三去做馆了,若不然也是要跟女婿喝一杯的。别看卫哑巴没别的能耐,酒量却不差,把一桌子男人都喝倒了,他还能说话,“我喝,我喝。”
石榴好笑道:“别喝了,莲藕,把他扶进屋歇会儿。”
莲藕扶着他踉踉跄跄走着,可惜卫哑巴不老实,不仅不乖乖走路,嘴里还念叨着,“莲藕,莲藕,我要娶你。”
莲藕恨不得要捂他嘴,吼道:“你好生走路,不许再说话。”
卫哑巴立刻站直了往前走,嘴还闭得紧紧的,石榴看了直笑,也不知道这女婿是没喝醉呢,还是醉了也还这么听话。
莲藕跺着脚道:“娘,你还笑,他可真讨厌,喝得醉醺醺的。”
石榴笑道:“比你爹好,你爹一杯酒倒,他还能喝几杯,一要是不喜欢他喝酒,回去下个禁酒令,保管他听话。”
其实根本不用下禁酒令,等卫哑巴喝过蜂蜜水小睡过醒过酒来,瞧见莲藕嘟着嘴满脸不高兴,立刻点头哈腰赔罪,“我不喝,不喝了,莲藕,你别气。”
他态度再好,莲藕也皱着眉头,“闭嘴,满嘴的酒气,太难闻了。”
卫哑巴不敢说话了,默默打水洗面,然后哈口气道,“还有,酒气,不?”
“洗洗脸就没了?你喝那么多,就是泡水里也洗不掉。今晚上不许上床睡。”
卫哑巴苦着脸道:“那我,睡哪儿?”
“睡酒窖里。”莲藕没好气道。
“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吧。”石榴进屋道。回门要赶在日头落山前到家,若不然兆头不好。虽然没什么道理,但是陈大娘一再嘱咐了,石榴只好过来打断小夫妻打情骂俏。
“那我回去了,过两天我就去县里,娘要是想我,就去看我啊。”卫哑巴都走了好远,莲藕还在院门口跟她娘依依不舍说着话。
卫哑巴大喊道:“莲藕,快点儿。”
“快走吧,傻孩子,你的家在那里呢。”石榴挥挥手,让莲藕快走。虽然不舍,但是女儿的人生已经在别的地方,做父母的的只能挥泪送别。
☆、第136章 老夫老妻的两人世界
石榴正炒好菜,陈三便回来了,端了饭菜上桌。他端了两个菜碗,在灶台上翻开瓢、锅盖等找第三个,往常这里头都藏着菜,防着出了热气菜冷着。石榴看了笑道:“别找了,就两个。”
“两个也够了。”陈三连忙道。
分量当然够,不过石榴喜欢做饭,以往便是两个人,她也要做个三菜一汤,只是每碗分量少了,如今孩子都不在,跟陈三两个人呆久了,她也懒得折腾了。
用过饭后,陈三道:“莲藕这段时间怎么回来的少了?”
石榴点头:“是少了许多,快大半月没过来了。她前段时间说跟她公公商量好了在北市开间铺子卖怀孕妇人和新生儿的衣服鞋袜,也不知筹备的如何了?”
陈三道:“那孩子,便是再忙,也该抽个空回家一趟。”
石榴呵呵笑,“她家可不在这里了,你这话让人听到也笑掉大牙了。”
陈三立刻满脸尴尬,“我这都忘了她已经嫁出去了。”
“不说你,我也没适应呢,原先热热闹闹的,如今这我们两个,怪冷清的。土豆什么时候回来?又要到田假?”
陈三点头,“云州书院规矩严,假少。”
“天也要热了,我明日收拾了夏天的衣裳出来,你旬休的时候去看看他。”
“娘子不如一起去吧。怕是孩子也想娘了。”陈三道。
石榴立刻应了,“成,我也去一趟。”
说了几句,他们两个便熄灯睡了。石榴一边躺着,一边回忆着刚说的话,总觉得有些寂寥,他们不过才三十多,对话之中就有人孤巢老人的心酸了。
“娘子,不如我们再生一个”陈三的声音在暗黑里响起。
石榴摇头,“生了也能长大,早晚都剩我们两个。我们得自己适应。”如何适应呢?以往生活的重心都是孩子,她都把相公丢一旁了,老夫老妻,过成了一种惯性,仿佛对方无足轻重似的。这也是很多夫妻中年危机的时候,容易离婚的原因吧。当然古代不会轻易离婚,但是男人找个小妾进门耍耍的事不少。现在孩子不在,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正好可以趁机多关心相公一下,也免得相公出去找第二春什么的。
黑暗里,陈三也在沉思。
第二日,石榴一大早便起了,用面粉、鸡蛋、小葱烙了两张薄饼,又将黄瓜切丝,给陈三准备了简单的手抓饼,用油纸包着,好方便陈三一边走路一边吃早餐。
陈三幸福地拿着爱心牌早餐出门,一上午脸上都是和煦如风。
“先生今日甚是喜悦,可是遇到了美事?”陈三坐馆的学生问道。
这学生天赋一般,又不甚用功,陈三平日对他颇为严厉,不过今日心情好,陈三也朗声道:“不过是日常琐事,并无特别。”
那学生又道:“我祖母要将我送到京城去了,先生可知晓?”
陈三心中惊愕,这事他还不知。
到下午下馆之后,东家将陈三请到书房。
寒暄几句,东家便道:“陈先生到我家中做馆,已过五载,承蒙先生启蒙,犬子粗通文墨。”
陈三心中已经知晓东家要告知何事,只拱拱手道:“东家客气了。我不过尽本分。”并不多言。
“我兄长如今已在京城站稳脚跟,要接家母过去孝敬,家母舍不得犬子,要与他一同进京,先生这里,却是对不住了。”
陈三连忙道:“东家无需愧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学生能进京中得名师教导,我这做先生的,该替他欢喜才是。陈某在这里祝他以后檐宫折桂,前途似锦。”
“多谢先生吉言了。”
就这样,陈三被客客气气地辞退。他心中倒是不惊慌。回到家中之后,将东家赠的银两给石榴。
石榴惊愕地接过荷包,“这个月的束脩发的这么早?怎么有10两?”陈三每月的束脩不过四两而已,石榴还给他自己留了一两买些笔墨,所以每月上交的只有三两。
“学生要去京中,我这先生被辞退了。这10两是赠银。”陈三解释道。
失业了?石榴笑道:“那也好,你便安心在家中读书,说不得能中个举人呢。”现在铺子里每月都有几两盈利,他们又能收租,经济上也算宽裕,养个书生倒是不打紧。
陈三却摇摇头,“我天赋有限,便是闭门再读十年,只怕也不能中举。教学相长,不如另谋他馆,说不得学问还有长进。再说,土豆以后进学,花费的地方甚多,家中还需多备些银两。”
“可是要找到这样高束脩又轻快的,只怕不容易了。”秀才坐馆,价钱可不一样,像陈秀才那样,教十几个学生,每月的束脩也没四两,还有些是拿家里的蔬菜粮食充数。
陈三沉吟道:“先寻摸一下吧,若是找不到合适的,我便去问问马兄的蒙学馆可缺先生。”
“成,也不必着急,先歇息一段时间再说吧。左右有这10两银子撑着,便算你三个月上交的银子。”石榴道。
陈三点头。
如今真是夫妻两个终日相对了。石榴每日里都要给铺子里供货,有时候要忙上一整天,先去卖五谷杂粮的铺子里买材料,回家磨面磨粉,又要做吃食。陈三看了几日,甚是心疼,道:“这磨面不过是赶着驴子,便交予我做吧。”
石榴笑道:“别看简单,这往磨里加麦子也是有考量的,不能快不能慢,得将麦子磨均匀了。”
“我试试。”陈三说着,接过驴绳。
这驴子一直在磨上转悠,已经熟悉了工作流程,不管是谁牵着绳子,它都不紧不慢走着,鼻子打着呼,轻摇着尾巴,甚是悠闲。陈三也不莽撞,他不急着往磨里塞东西,而是跟着驴子走了几圈,适应了驴子的步伐,慢慢跟上,才分出心神,用木勺往磨里放麦。只是,一顾着放麦子,他的脚步便乱了,一会儿被驴子牵着走,一会儿差点撞上驴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