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易澄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已经落在陈景焕的侧脸上。
男人被打偏过了头,他低垂着目光,将易澄轻柔地从自己身上放到床上,然后转身面向了窗外。
就算是易澄力气小,一个成年人未经收敛的力量打在脸上,还是一阵火辣辣的痛。陈景焕干净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红印,他伸出一根手指,碰了一下面颊,眼神却往远处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澄一个人从床头扯了纸擤鼻涕,没有道歉,也没有再说话。
一时间,房间沉寂下来。
这种过分的安静甚至让易澄觉得有些舒心——他和陈景焕已经太久没能安静地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了,这些日子里,陈景焕像是在躲他一样,很少和他独处在一起,就连拥抱都是久违。
刚才哭过,现在的情绪得到了些许排解,易澄总算理清了思路。
他想,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和陈景焕在这件事上作对到底。他再无法忍受这个男人的沉默,他没有办法去和一个大部分都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去沟通,就算他是个艺术家……那又如何?
易澄自己不是艺术家,他没法去了解陈景焕异于常人的思维。
他想,假若陈景焕今天软禁的是个跟他一样的艺术疯子,说不准他们两个还能在相互折磨中体会到人生的升华——但他不行,这对于他来说就是纯粹的痛苦。曾经他的整个世界就是围着陈景焕一个人打转,而现在他看开了,想怎么样活着的前提就是“活着”,而和陈景焕在一起他早晚憋死。
没人比他更能明白挣扎生存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陈景焕,你这么做只是在逼我。”刚被折磨过喉咙,易澄的声音听上去软绵绵的,带着哭腔,“我可以找到各种办法离开你,你关不住我。”
“你大可以试试看。”
“死也不过是一抹脖子的事。”
易澄说完这一句就躺在了床上,翻身背对着窗户,一言不发。
他可以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的后背上,从他的后颈一直向下滑到尾椎骨,他睁着眼睛,一下一下在心里数着数,他在赌陈景焕会妥协,他一定会。
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
就在第二天,之前停掉的课程就又莫名恢复了正常,仿佛昨天还因为“身体抱恙”而连门都不能出的病患,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开始弹琴,只不过上课的地点全部改在了家里。
“你好好吃饭,这些课程就都继续,如果你不好好吃……”陈景焕坐在餐桌对面,手里面的餐具非常没品地在餐盘上划拉出声,每一次用的力气大了,陈景焕都会皱一下眉头,最终他为自己不能够抑制情绪而感到生气,撂下了餐具,提前结束早餐。
易澄反倒是因为陈景焕的妥协而感到了久违的轻松,他切割着手底下的吐司,动作轻盈:“我会好好吃饭的。”他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仿佛是要证明给男人看一样,将梅子果酱抹了一大块放在吐司上,全部送入口中。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曲线救国,经过之前的那么一出,易澄很聪明地意识到了,凭借他自己,很难和陈景焕直接硬碰硬。他原先只想着陈景焕不会伤他,却没想到那男人还有这么多手段。
一场博弈仿佛在两个人中间拉开帷幕……又或者只有易澄一个人的想法,总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外界保持联系,不能等着陈景焕真的将他与周围的所有切断。
然后,他要找个机会,让他和陈景焕之间的关系彻底完蛋。
作者有话说:
最近总是反反复复发烧,今天晚上给睡过去了,所以晚了QWQ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嗷
第62章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一天上午。
阳光透过一层轻纱柔化成了羽翼,披在黑白琴键前面的男孩身上,易澄坐在琴凳上,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犹如煽动翅膀的蝴蝶。霍尔教授站在他的身边,跟着音乐的节奏摇晃着脑袋。
他对这个学生越来越满意了。
在剔除掉原先自己胡乱摸索出来的陋习之后,易澄的钢琴水平突飞猛进,甚至超过了不少专业学习的学生——勤勉二字在任何领域都有用,只不过在一些艺术领域里,它的用处相较于天赋就不尽如人意了些。就像是老话里面说的,有些人,就是老天给饭吃。
霍尔已经期待起易澄能够登上真正音乐舞台的那一天。
忽然,流畅的旋律中出现了一些磕绊,一个装饰音的处理变得毛糙起来。霍尔教授皱起了眉头,他用手里面充当教鞭的指挥棒敲了敲谱台。
霍尔的本意是提醒易澄专注些,却没想到,男孩直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了?”霍尔教授有些不满。
“有人来了。”易澄笑了笑,他听见楼道里刚刚发出了“咚”的一声,很熟悉的声音。
“教授,我们明天再继续吧。”易澄主动提出来。
霍尔教授睁大了眼睛,他从没想过这个一直很听话的学生竟然会主动结束课程,刚想要拒绝,又听见易澄说自己身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