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远歌道:“这种白狼毒蛛有个特点,如果以中毒而死的动物肉,炼油炸之,反而能中和毒性,不但无毒,而且还很好吃。”
他说得一本正经,烤的时候也确实有肉香,好像烤的不是蜘蛛而是鸡腿,本来不信的人见他说得这么真,都有点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见识浅薄。
“看把你馋的,第一只先给你。”牧远歌把烤好的蜘蛛伸到阮枫面前。
阮枫脸色黑得不行,饿是谁害的,他真后悔没吃那顿饭,再饿都不想吃这玩意,甚至根本不想去看。
“怎么,不信我?”牧远歌道,“真挺好吃的。不然被困到更大片的白狼蜘蛛林子里,喂养白狼蜘蛛的人吃什么?这东西真的是人间一绝,也许你吃了以后,都不想出去了,隔段时间就想再来一次。”
阮枫表情扭曲极了,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觉得不是什么不能尝试,他伸手去碰。
就在他的指尖要碰到蜘蛛腿的时候,牧远歌把那扎着蜘蛛的匕首拿远了些,同时胥礼抬起两根手指压下了阮枫的手腕。
阮枫:“……”
“好吃吧!”牧远歌语气轻快,甚至还刻意压低声音,“跟你说不要怕什么毒蛇毒蜘蛛,你要相信自己,你看从古至今什么异兽毒物是人没有吃过的。我为什么不怕进这林子里,看到这些蜘蛛,我感觉特别亲切,以前吃过一次,满嘴留香,回味无穷。”
“真的没毒,给我来一只!”夏萄道。
胥礼负责冰冻蜘蛛,牧远歌负责烤:“人人有份,不要抢,人人有份。”
“不说,还真挺香的,”夏萄道,“味道挺像烧鹅。”
阮枫表情都快裂了,也附和着道:“好吃。”
“我就说嘛!”
他们作势吃起东西,好似没有注意到附近草丛里的响动,不多时,轻微的衣料摩擦声,藏在那里的人似乎离开了。
阮枫脸都黑了,他活到这么大头一次被个十八岁少年耍,师祖都清楚不介意照做,这邪气少年凭什么被师祖这样的人物看好!
以恶制恶,以丧病治丧病,此人如果不是等闲之辈,必是邪道一方大拿,甚至不一定有表面上看着的这般年轻。
阮枫就不信撕不开他的真面目,压低声音道:“牧挽,你究竟是邪道还是正道?”
牧远歌脱口而出:“道无正邪,人有正邪。”
如果是正道,直接说是正道中人就够了。
阮枫道:“我看你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实也是性情中人,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看好你才多说几句,如果能改邪归正就更好了。”
牧远歌说:“我的意思是说,正邪就像人的正反两面,有正必有邪,有邪必有正。如果一个人只有正的一面,或者只有邪的一面,那这个人就不得了了,纯邪是祸世级魔头,纯善是罕见的赤子之心,二者都是天地宠儿,道则骄子,不由俗人评说。”
“你是想拿牧远歌举例?”阮枫道,“他是道则骄子,他是天地宠儿,那他是正还是邪?他杀了人又救活了人,他还叛出长生剑宗,他就是个叛徒,是个魔头而已!”
牧远歌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他以前听不得背叛这种话,长生剑宗也对此讳莫如深,宁可默认他是横空出世的惊世剑术天才,也不承认他的长生剑宗弟子身份。
怎么着他死后连这块遮羞布也揭了,未免太过了吧!
牧远歌把矛头对准胥礼:“我看你师祖就是个邪的!”
“你!”阮枫道。
胥礼淡淡道:“想不到我藏得这么深,还是被你发现了。”
阮枫错愕,师祖您堂堂正道首座……他突然一震,只觉原来如此,其实何必跟人争辩,别人怎么想的那就让他那么想就够了,又不是要缺知音到需要把话不投机的人强扭成同道。
夏萄突然扑哧一笑:“咱们还是赶紧去找哥哥吧。本来觉得林子阴森可怕的,听你们说话顿时不觉得了呢。”
是时牧远歌的死气剑丸,也已经凝聚出了第四道剑气。
胥礼起身,这次是他在前面开路,往先前那人离开的方向往里深入,不多时便听到火焰噼啪的声音,这群丧心病狂的人大概是饿疯了居然真在吃蜘蛛。
那里躺倒的人正是那酒家里见到的人,却只有两个,均是嘴唇发紫,中毒而死。
“走吧。”牧远歌毫不意外,这两人身上并没有死气。显然自愿服用的。
“禽兽!这种吃人的货色……肯定是邪道的,死不足惜!”阮枫心情略显浮躁,这不是他的正常状态。随着深入丛林的时间越长,中毒的风险越高,阮枫的唇色也深了起来,是中毒的迹象。
他非常怀疑牧挽,心道:“更深处真有解毒之药么,他不会是骗我们的吧,他其实是故意把我们引进来,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但他一定孤陋寡闻,竟是不识正道首座!”
“他们有四个人,这死了两个,其他人去哪儿了?”夏萄小脸惨白,“那群人发现被骗却没有对他们出手,可见警惕非常。”
不,那群人是忌惮的。阮枫心道。就算这邪气少年各种把他们往邪道上靠来糊弄那群很可能是邪道的败类,但人家不可能不认识师祖,可见牧挽也只是自作聪明罢了,他过于表现自己确实是涉世未深的少年通病,都不知道早就被师祖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