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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风声,他就知道,顾芸的轻功已登峰造极,他追不上。
    这一路上,顾辞渊都听着那个疯女人不断地在抱怨。
    “啧,真是太重了,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重,怪不得飞不快。”
    “要不是萧凭那个臭男人害我怀了孕,我也不至于就抛下他跑了。呵,努力真是没有白费,倒真是让他中了。”
    “不过也是,那些日子我都招架不住,没有你才不正常。”
    “你也别怪我,当初那臭男人若是知晓你的存在,必然会用你困住我,可我才不愿一辈子困在王府里当他的金丝雀。”
    “江湖才是我的战场。”
    “他受了伤不能再领兵出征,那我便替他去到边境守着,也是一样的,也不枉费爱他一场。”
    顾芸很快就到了王府外,她抬眼打量着,感慨道:“十几年了也没变啊……”
    她收起回忆,带着人飞进了院里。
    “臭小子,当娘的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过些天我还得回北境,北边那几个部落不安分,我不放心,今生有缘再见吧。”
    ……
    “阿渊?你怎么了?”唐时语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抓住那小手,静静看着她,若有所思。
    顾辞渊养伤的这几日,萧凭仅来过两次。
    一次是看看他醒了没,父子二人见面的情形与前两次惊人的一致。顾辞渊冷淡地看着萧凭,而萧凭也没把顾辞渊放在眼里。敷衍地关心完,了解了情况,就又走了。
    还有一次,是来找唐时语,他告诉她,已经和昌宁侯府那边打了招呼,唐母同意让女儿在王府里暂住一段时间,直到顾辞渊康复。
    萧凭决定认下顾辞渊。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过上了近十几年来最忙碌的一段日子。
    他进宫将自己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这件事告诉了当今圣上,随后就是上玉牒,入宗祠,封世子等一系列琐事。
    顾辞渊不稀罕,也不在意,因而完全没有关注过这些事。
    他依旧是唐时语一个人的,只属于她的。他关注的,只有他们的婚事。
    萧凭虽然与他互看不顺眼,但顾芸交代的,他还是认真地着手准备了。
    顾辞渊伤好以后,执意要回唐家,萧凭也准许了。
    日子一晃,晃到了冬日。
    几年前,唐时语遇到少年的时候问过他,生辰在何时。少年告诉她,腊月十六。
    那时唐时语没多想,只以为他真的生在冬日。
    可是她从未想过,阿渊自小被人遗弃,他自记事起,没有在父母的羽翼下成长过,又怎么会将生日记得如此清楚呢?
    今日又是腊月十六,阿渊十六岁了。
    唐府一众人为他庆完生,他陪着她回了屋。
    今日也是大雪纷飞啊。
    顾辞渊站在门口,默默地望着院中白茫茫的一片。
    “阿渊?”
    她在叫他。
    少年转身回房,将门关闭。他站在门口先散了寒气,等浑身暖和了些,才走到她的面前。
    她坐在罗汉床上看书,见他进来,对着他笑了笑。
    少年在她身旁落了坐,娴熟地往她的身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阿渊,你心情不好吗?”唐时语放下书,手轻轻覆上少年的头顶,摸了摸。
    “嗯。”他沉声道。
    “怎么了?”
    “阿语,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她疑惑,“今日……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吗?”
    少年慢慢睁开眼,对上了她懵懂的眼神,突然悲伤。
    那眼里的委屈与痛苦,让唐时语突然有种预感,似乎能猜到她接下来的话,“今日……是……”
    “阿语,今日是我们的忌日。”
    唐时语的嘴微微张大,怔在原地。
    她知道自己死在冬日的一场大雪里,她也曾猜过,阿渊或许为她殉了情,但她从未想过,他们是死在同一天的。
    她没问过死后的事情,因为不想让阿渊总是回忆起那些噩梦一般的记忆。
    可是顾辞渊却突然释然地笑了,看向她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温柔,泛着灼灼亮光,“我回来晚了,却正巧撞上了害你的人,杀了他以后,我就放了一把火,本是想与你合葬的。”
    当时他想着,“合葬”,多美好的字眼啊。
    往后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再也没人能伤害他的阿语,再也没人能抢夺他的珍宝,
    苍天给他机会,让他再睁眼,回到了从前。
    顾辞渊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生辰,那么索性,他便将忌日当作生日,当作新生。
    而如今,他终于能坦然地说出那年的事。
    唐时语愣了半晌,才幽幽地长叹了口气。
    “我……我不知那是何时,只知是冬日,临近除夕。”
    她看不到黑夜白天的交替,耳边也一直都是静静的,她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度日,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又过了多少日?
    后来她振奋精神,努力靠感官来分辨白天和黑夜,靠恩人出门采药的时间来推断又过了一日,但她却不知具体的时间。
    若是她早知道,或许早就能察觉他与她的渊源吧。
    少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笑道:“如今这样,足够了。”
    两人静静相拥了许久,顾辞渊突然松开了她,下了榻。
    “阿语,你等我一会。”
    少年说罢,便推门出去了。
    片刻功夫,他回来了,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
    唐时语好奇地往他怀里瞅,少年却在她面前蹲下。
    他总是半蹲半跪在面前,仰望她。
    唐时语看着少年清澈剔透的眼睛,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想给我看什么?”
    顾辞渊慢慢吸了一口气,看上去很紧张。
    先是从包裹里掏出来一个全新的小金锁,递了过去。
    “这是我为你做的,我去银楼找了师傅学,亲手为你打造的。”
    唐时语怔怔地看着他。
    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睫毛一直在颤,“阿语,不管我是谁的儿子,我依旧只是你一个人的顾辞渊,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我孑然一身,一无所有,能给你的东西不多,这你都是知道的,但我却不想委屈你。可他们准备婚事,皆与我无关,那不是我做的努力,所以我亏欠你。”
    “我们的相遇始于这个金锁,若不是我看到它很值钱,也不会靠近你。我想了许久,能给你什么。”
    少年抬眼,目光柔和且坚定,郑重其事地说道:“除了这颗心,这条命,还需要一个实物,就是它。”
    唐时语垂眸,小金锁闪着金灿灿的光,是一只小狗的形状,和她当初送给他的那个小狗纹饰的发带一模一样。
    她心潮澎湃。
    “这代表我的承诺,表示我对你的忠诚。姐姐,你说阿渊是小狗,那我就永远做你的小狗。”
    少年羞涩地笑了起来,小虎牙露在外面,看向她的目光一如既往地纯粹、炙热,专注热烈到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看进眼里,记在心上。
    “姐姐,拴住了你,就别想跑了。”
    唐时语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捶了下他的肩膀,“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突然说这些……”
    顾辞渊温柔地笑着,纵容她的动作。
    等她终于平静下来,他倾身向前,手臂环过她的脖子,为她戴上。
    小金狗垂在她胸前,她越看越喜欢。
    顾辞渊半跪了回去,抿着唇,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块。
    与方才那块不同,这个色泽暗淡,看上去时间久远。
    唐时语看着他拿了出来,注意到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恍然道:“这是……我的那块吗?”
    “嗯,是当初从你这偷走的。”他宝贝地捧在掌心,轻声道,“我一直好好保存着。”
    他笑着抬眼,恳求道:“阿语,帮我带上,好吗?”
    金锁,也要带一对的。
    唐时语犹豫道:“不如拿去银楼重新炸一炸,这颜色好暗淡。”
    他笑着摇头,“不了,这样就很好。”
    重新炸过,意义总是不一样的。如今这块,带着初遇时的记忆,很好,他喜欢。
    唐时语看了他半晌,也笑了。
    一块金锁,让他们的缘分有了开始。
    关于那段记忆,唐时语早就无法从记忆之海中找到痕迹,但那段回忆,却深深地印在少年的脑海里,一记就是两辈子。
    *
    时间一晃,跨过除夕,到了转年,康丰十年。
    筹备婚礼的这段时间,萧凭来找顾辞渊的次数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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